泰浮玄境的修士也会和凡人一样举办寿宴,但修道之人寿数长久,通常只办万岁、千岁、六百岁的大宴。
南海青阳宫的云小宫主云梦瑶是金丹修为,她的四百寿诞虽然不会大办,但合宫上下庆贺一番、招待道友共赴的小宴还是有的。
顾悬以贺友人诞辰为名,堂而皇之地带着顾云山和江承往南海而去。
解元觉虽然是顾悬的亲传弟子,但他现在还是小苍岭的总管。师父外出,徒弟看家,再天经地义不过。解元觉也无话可说。
顾悬这次出门御使的还是那只偃玉舟,但同行的多了个顾云山。
他们师徒两人轮流催舟,无需落下地面停歇,数日过去后,已经隐约能够望见苍蓝的海面。
泰浮玄境共有中、东、西、北四州大陆,与大陆相接的汪洋根据方位被分为东海和南海。
南海多仙山,东海多妖兽。青阳宫就在南海玄雾岛上,是海外诸山中的名门。
江承第一次来到南海,免不了四处顾盼。
只见碧波之中,哪怕是极小的岛屿都有云雾缭绕,足见灵气充沛、能被用作修行之地。
他不由得记起“南海多散修”的说法。
四州大陆上虽然灵山众多,但陆路通合,怎比海上仙山散落各处、逍遥自在?岛屿不够大,便不会有门派进驻,正好便宜了散修们。
江承随着顾氏师徒一路观赏风景,偃玉舟在云霞中迤逦而行。
忽然间,下方的一座小岛上窜出数人,夹着滚滚乌云转瞬就到了玉舟附近。
当先飞过来的是一对形容狼狈的男女道修,男修士手持一面金光闪闪的圆钹,放出重重乌云卫护周身,见到三人便放声大叫道:“道友救命!”
修士之间的斗法在泰浮玄境中十分常见,通常没有人会轻易理会无关之事,顾悬也不例外。
他本已打算拨动船头回避,却见一道彩光劈面冲来!竟是追杀那对男女的人听到呼救,二话不说,抢先对舟上的人下杀手!
“滚开!莫要挡大爷的路!”
“道友小心!那是金波府秘术炼制的金犀钻,能破护身灵气!”
手持金钹的男修士连忙提醒,却哪里来得及!金犀钻转瞬就到了顾悬面前。
顾悬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不动不避站在原地,一道湛然剑光从他身后悍然飞出,将金犀钻迎面劈成两半!紧接着剑光一拧,将裂成两半的金犀钻彻底绞碎!
“我的宝钻!”那人已追到近前,江承看得清楚,是个虬须紫面的大汉。
紫面大汉见到金犀钻被毁,急怒攻心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
他正要报出自己在金波府的名号来,却觉眉心一冷!
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一身青衣翻飞,正神情冰冷地俯瞰过来,淡淡道:“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紫面大汉满面惊骇,喉咙中“咯咯”作响,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的眉心正中汩汩冒出鲜血,壮硕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坠下,竟是一个照面就死在了顾云山手里。
顾悬始终悠然自得地站在船头催舟,这时便一招手,将大汉腰侧的储物袋摄过来,道:“不要浪费。”
那对被追杀的男女立在一侧,满面惊骇。
他们见这飞舟不大,遁速也很寻常,御舟的人想必修为不高,上来求救不过是存了万一的指望,却没想到那凶暴大汉竟不是船上之人的一合之敌。
眼见那一招杀死大汉的冷面童子侧头看来,男修士连忙施礼道:“多谢道友相救。”
他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对顾云山极为畏惧。
顾悬隐匿了气息,无人看出他是金丹修为。这男修士和顾云山却都是化元修为,言语间便仍然以道友相称。
顾云山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道:“尔等自便吧。”
他这句话说得老气横秋而且不怎么客气,那对男女刚刚才见过他的凌厉手段,却不敢有分毫不满。
临去前,那男修士却又忽地转回身,向顾云山道:“这金波府在南海是素来横行惯的!适才那人是他们府中的巡海水将,似乎颇有些来历。道友虽然修为不凡,但还是请小心为上。”
他几经踌躇才终于回头来提醒救命恩人一句,却又怕顾云山他们听说金波府势大,顺手来个杀人灭口,话一说完,也不等回话便即刻使出遁术远远地去了。
顾云山身形一闪落回舟上,顾悬将取来的储物袋随手抛给他,笑着摇头道:“你的出手越发犀利了!既然是金波府的人,其实未尝不可以饶他一命。”
那男修士早就在说话中点出了金犀钻的来历,顾氏师徒又怎会不知南海上与青阳宫齐名的金波府。
顾云山瞥了顾悬一眼,淡淡道:“剑术是杀伐之术。师尊想留他性命,何必等我出手?”
“唉!不是想看看你这趟出门游历,有何长进吗?”顾悬叹道,“杀便杀了,只是这么一来,可就不能再这么慢悠悠地走了。”
说话间,碧玉飞舟已经在他的全力催动下,风驰电掣地飞走了。
那紫面大汉既然在金波府排得上名号,多半会在府中留有魂灯之类的东西,他在这里一死,同门立刻得知,少不得循着气息过来查看。
道化门虽然不会怕了金波府,但麻烦事还是能少则少得好。
飞舟飞出老远后,江承才终于回过神来,诧道:“云山师兄莫非是……剑修?”
“丹术我也略懂。”顾云山矜持道。
“……”江承无语。师父明明是有名的丹修,为什么徒弟却是剑修?难怪顾云山管小苍岭的时候,漱玉含章不缺灵草!
江承还以为顾云山和他师父一样,已经到了不炼低级丹药的层次。哪知道他居然是个根本不需要修习丹术的剑修!
“日后你入了师尊门下,也是想学什么都行。”
江承只好笑笑。想学什么都行,说得容易!
江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对修道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知道求取一门传承有多难。哪怕得到传承,还要看天分,学不学得会都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