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发老者向自己看过来，江承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见过连真人。”
老者捋动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却道：“连某只是个化元小辈，可当不起真人的尊称。”
江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犯了错。
在泰浮玄境，金丹以上修为方才能够被称为真人，但被称为真人的可不见得只有金丹修为。
江承修为太低，对修道又是一知半解，看不出连姓老者的修为，本以为从师兄这个身份和对方的年纪推断，称呼真人是很妥当的做法，哪知道这位连师兄的修为却够不上受此尊称。
如此一来，江承的称呼就如同是在讽刺他了！
所幸连姓老者似是性情和蔼，并不同江承计较，转头向顾悬道：“我听说顾师弟你受宗门委派，出去寻找老祖留下的那头琉麟了，怎么忽然有空到这里来？”
说话时，他又将目光落回江承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道：“这位小友似乎刚刚引气成功吧？”
他虽然修为不高，却老成精。顾悬还没说话，他已经猜出来意多半和江承有关。
顾悬颔首道：“正是要请师兄帮忙验一验他的灵根。”
“咦？没验过你就教他引气了？”
“我只教了他汇灵诀。”顾悬淡淡道。
一般来说，需要根据灵根资质选择入门功法，才不会事倍功半甚至反受其害。
虽然修仙世界中也有一些通用功法，比如任何灵根资质都能修习的汇灵诀，但效果就很一般了。
顾悬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时好奇，想查看江承的灵根状况，才教他引气。
也正因为在黎山地境那种灵气稀薄的环境下，江承能引气成功，顾悬才最终下定决心，不怕麻烦地带他回来。
要知道穿过界域和虚空风暴可不容易，为了江承，顾悬还损失了一件上好的防护灵器。
不让江承多修炼，自然也是因为顾悬猜到江承的灵根资质很不一般，依照汇灵诀千辛万苦洗出灵窍，换了与灵根相合的功法后，少不得要重头再来。
这些内情，顾悬当然全都不会说。
连老头也很知趣，不再追问，只是觉得很稀奇似地多看了江承两眼，暗暗在心里琢磨。
“那就随我来吧。”
三人一起登上玉台，清光一转，江承来到了一处三丈大小的房间。
房间中间摆着一张认不出质料的圆桌，靠着三面墙壁竖有多宝格，格中摆放着各色宝物。
“既然已经引气，就用这面鉴灵镜吧！看得清楚些。”
白发老者手一招，一面玉镜飞到他手中。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个非金非玉的底座，将镜子放上去再摆到桌上，向江承吩咐道：“掌心与镜面相触，运转功法，慢慢灌入灵气。”
江承依言而为。镜面上红光一闪，炽热的电弧明亮耀眼，仿佛能在瞬息间将镜面剖为两半。
“单火灵根，亮度不错，就是太……”
连老头话音未落，却见那红光往左右一分，如烈火燎原般气势汹汹地蔓延开来。
连老头把到了嘴边的话赶紧转了个弯，笑道：“实灵根，资质上上……”
转眼之间，红光已经充满了整个镜面，颜色越来越浓烈。
连老头十分满意，这么纯净又强壮的单灵根，可以归入极品资质的行列了。适才见到只有一道红光一闪而没，差点以为是虚灵根！但想也知道，顾悬专程带回来的人不可能资质不佳。
连老子满面笑容地转向顾悬，恭维道：“顾师弟你从哪找来这样的好苗子……”
顾悬却没有答话，仍然紧紧盯住镜面。
就见火红的镜面边缘隐隐泛出了一点蓝光，慢慢地，蓝光越来越强烈，开始向中心回涨。
江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自从引气成功，他从未全力将功法运转这么长时间。
灵窍越来越胀痛，他的手掌不自禁地微微一颤，镜面上顿时红蓝交杂，乱成了一团，仿佛在互相撕咬一般。
江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过去。
连老头目瞪口呆。
“这……”
“水火双灵根。”顾悬淡淡道，似乎并不惊讶。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贴着江承后心，将真气送进去。
“虽然非常罕见，但偶尔还是有这类灵根资质的人出现。”
连老头也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了，连连点头道：“也对。不过老夫还是头一次见到。五行灵根里，如果同时出现两条相克的灵根，通常会变异成异灵根。但这小子的灵根没变异，又是实灵根，灵根还这么强壮，居然能活到今天！啧啧！”
他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激动之下也忘了文绉绉地称江承“小友”，直接喊上了“这小子”。
江承的手掌在停止运功后，已经自动离开了镜面。
以顾悬金丹真人的修为，几乎立刻就将他体内的灵气乱流平息下来。
江承吁了口气，睁眼一看，连老头还在用稀奇的目光来回打量自己，江承只好苦笑。
“这资质……”连老头摇摇头，道，“我看顾师弟你只能去见掌门了。”
“我正有此意。”顾悬淡淡道。向连老头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出门后，江承和顾悬各怀心事地上了飞舟，顾悬合目往船首一站。
江承犹豫了一下，问道：“水火双灵根是不是不妥？”
“不是不妥，而是非常不妥。天地灵气分属五行，五行齐运化作混沌。如果体内只有一对相异的灵根，天生不相容的两股灵气必然互相吞噬、一争长短。以你的灵根资质，如果生在泰浮玄境，就算不入道门，也会疾病缠身、早早夭亡。黎山元境令你浊气缠身，灵窍淤塞，反而救了你一命。我在你引气时看出了一点端倪，才叫你不要贪功冒进。”
“……原来如此，江承谢过真人相护。”江承施了一礼，继续追问道，“敢问真人，不入道门是死，如果入了道门呢？”
“呵呵。”顾悬笑了一声，“也许能活得久一点，也许会死得更快。”
江承早就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
他想了想，问道：“真人必定有能让我活久点的办法吧？”
“不错。”顾悬早就觉察到江承练功时的灵气变动，不止有水灵气，还有火灵气聚集而来！
因为江承之前驱动过水灵剑，顾悬曾以为他的灵根资质应该是以水灵根为主，没想到在鉴灵镜中最先出现的竟然是火灵根！
这也是理所当然。水柔火烈，即便两者相当，也肯定是火灵根先露头角。
江承还等着顾悬继续说明，顾悬却就此沉默了。
见他不打算解说究竟是什么办法，江承也无可奈何。
他心里很是混乱，眼下的状况是完全不曾料到的。
按照顾悬的说法，如果江承不修炼道术，留在黎山元境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真想保全江承的性命，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顾悬却明知有风险，还将他带来泰浮玄境，想必是另有所图了。
然而，江承却想不到他有什么可以让这位真人图谋的，更想不到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居然从修炼变成了如何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