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上苑大弟子于龟。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不能说明什么，但也已经说明了什么。
袁纲的神色还稍显平静，但是恭王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恭王无法想象得到，真王境巅峰的一击，竟然无法伤害一个真王境中期修士的一分一毫。
这种事情说出去，基本上没有人会相信的。。
“你隐藏了自己的修为。”恭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寒冷，就像是十万大山下的寒冬一样刺骨。
“上苑弟子或许有善于隐藏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起码不是现在的我。”于大先生声音中正平和，让人正气。
战王就站在于龟的背后，他望着于龟的后背，若有所思。
“监正与恭王若无别事，我先带他们回上苑了。”于龟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三人一马离开了长安城南门。
袁纲望着于龟的背影，眼中忽然冒出一阵精光。
他的视线落在了于龟后背的那块龟甲上。
那是一块破旧的龟甲，布满了裂隙，裂隙又被灰尘填充，看起来没有岁月的沧桑感，倒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东西。
“传闻万师当年从北海海眼里杀死过一只大龟，是镇海的玄武。”袁纲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恭王还在气愤于王昊说他是太监，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袁纲的话。
但是转瞬之间，恭王便想到什么了，颤声道：“镇海玄武？能够摒弃所有攻击的神兽？”
“传闻而已。而且若是能摒弃所有攻击，何以能够被万师杀死？”袁纲反问道。
恭王皱着眉头，忽而舒展，而后再一次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过，”袁纲口气转变，道：“当世也唯有万师能够杀死那头玄武，因为只有万师一人超越了圣人境。”
“多说无益，我只想杀死那个小子。”恭王眼神微眯，语气里仍然透着一股寒意。
袁纲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背手，一边走一边道：“不管你是真为了李瑾元报仇也好还是为了自己的事也罢，与我与钦天监无关。但你若做出伤害南唐利益的事来……”接下来的话袁纲没有说。
恭王右眼一跳，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看着袁纲离去，渐行渐远。
于龟带着几人回到了儒邦上苑，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上苑。
进入上苑之后，王昊发现上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庄园而已。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进来。”于龟很认真的对王昊等人说道。
然后他看着战王，略一沉吟，道：“战王是留在上苑，还是回战王府？”
战王看了王昊一眼，道：“我回战王府。”
“如果恭王再去找你该当如何？”战王救过王昊，于是王昊就把战王当成恩人。
他担心战王回战王府会受到报复，于是挽留。
战王摇摇头：“他不敢。今天如果没有袁纲，我定斩他。”
王昊一怔，的确如此。今天单凭袁纲或者战王任何一人，谁也无法战胜战王。
战王话说的心平气和，是因为他的确有这个实力。即便他受了伤，在横十二街上遇到恭王也可以杀死他。
“那我差人送战王回府，我还要为这位小兄弟安排住所，请恕晚辈怠慢之罪。”于龟向着战王作揖，表达自己的歉意。
战王赶紧扶起于龟，事实上，虽然他是南唐的战王，但论起身份来，于龟的名头还是打过自己这个战王的。
王昊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而后委婉的提出能不能继续免费租赁位于大柳树下的宅院。
战王一只脚都要迈出上苑了，听到王昊的话之后，险些跌倒，他没有回头，冲着后面摆摆手，示意不会要王昊的月租。
王昊满心欢喜，只要不花钱，那就是好事。
而后于龟带着王昊一行人向着后院走去。
那是一扇木门，看起来有些年岁，甚至有些腐朽，隔着高高的围墙，王昊看不到墙内的景象。
站在门前，于龟停住了脚步。
“你叫王昊？”于龟问道。
王昊赶紧低下头，轻声道：“是的，大先生。”
“你想进入上苑？”
王昊想了想，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袁纲说你是北来魔王。”
王昊一怔，不知道该如何接大先生的话头。
于龟此时转过身来，神色祥和的看着王昊，道：“不管你是魔王，还是大明天，只要你能通过考核，上苑的门就会为你开。”
王昊张了张嘴，有一个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战王还有大先生想救自己。
是因为善良，还是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
又或者说，他们洞悉了自己不是大明天的子民？
王昊不敢问，一旦问，那就自己暴漏了马脚。
“随我来后院吧！后院是老师亲自教授的弟子，算上我一共七人，希望你会成为第八个。”
于龟没有给王昊询问的时间，推开木门，走进了后院。
“昊哥，我不想进去。”
此时，王昊才注意到小侍女。之前自顾着生死逃亡，压根没有看到阿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阿白出声，王昊打量了一眼阿白，他才忽然发现，阿白的脸色真的很苍白。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王昊抚摸着阿白的头发，柔声道。
阿白摇摇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跌落在地上，没入尘土，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有事？”王昊开始紧张起来。
他十分紧张，因为面对的是阿白，他能为了阿白以一个平民之身射杀真王境后期的高手，就是为了阿白。
“心里很乱。”说完这句话，阿白便禁闭嘴，不再言语，双眼无神。
王昊慌了，当局者迷，他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于龟去而复返，当他看到王昊抱着阿白的时候，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
王昊听闻于龟前来，赶紧把怀里的阿白给于龟看。
于龟只是看了一眼，就神情大变。
于龟到底有多镇定，之后王昊知道。所以当王昊看到于龟吃惊的表情时，心里骤然一紧，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
“灵魂太纯净了。”于龟喃喃自语。
这是王昊今天第三次听到有人这么说阿白的灵魂。
灵魂的纯洁很好，但是每个人都好像是看到宝一样的眼神看着阿白，这让王昊不自在不痛快。
只有于龟露出的是疑惑外加震撼的表情，所以王昊对于龟的印象再一次拔高几分。
于龟看了看阿白，再望了望后院，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但是他眼中的疑惑逐渐退去，变成了震撼更多。
“我会派人照顾她，只不过后院暂时不能进去。只能你随我前来，她跟马就在前院。你放心，上苑有人会照顾她的。”于龟的口气难得的紧张起来，是以虽然话语内容很平淡，但口气却十分严肃。
王昊很不解，十分不解。但是既然大先生这么安排，王昊相信以儒邦上苑大先生的名分，阿白会得到相应的照顾。
随即就有人将阿白与望天接走，离开的时候，王昊瞥见阿白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王昊很心疼。
目送阿白离开，于龟看着王昊望着阿白，眼神很复杂。
“你离不开她？”于龟问道。
王昊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你，你会怎么样？”
王昊猛然转身，死死的盯住于龟，一字一句却又颤抖的问道：“大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
于龟见王昊还盯着自己，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
王昊眼中的急迫消退，既然大先生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只因为他是上苑的大先生。
“她的灵魂很纯净，纯净到一片空明。世人都说老师是最接近大明天的人，但是老师说过，灵魂越纯净，就越接近大明天；修为越高，灵魂就越杂乱斑驳。某种意义上，老师是离大明天最近，也是最远的人。”
于龟的话很深奥，但是王昊却深深的记在心里。
关于阿白的一切，王昊都会记住。
因为她给他做了六年的饭，洗了六年的脚。
他搂着她冰凉的脚丫，一搂就是六年。
至少现在来说，王昊想搂一辈子，然后他打算以后也要搂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