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最后的两句话可谓字字锥心，虚机子原本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倏地变了脸。手抱太极，目露凶光道：“无上天尊，道友断不可如此妄言！”
冲盈子也喝道：“竖子狂妄！仗着学了点旁门左道的微末伎俩就敢藐视天下道门不成？”
王晨的耳膜被他们震得生疼，皱着眉头用小指轻淘了两下道：“别上纲上线啊，我只是在说你们敛财的事，这和天下道门可没什么干系。更何况我也是修道之人，又怎么会去藐视道门？”
虚机子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道：“看来道友对符丹派有诸多偏见，我们为众善信义诊，向来分文不取。以至于很多善信在摆脱病痛后自愿出资修塑三清及众仙圣像。此乃他们的积德俢善之举，何来欺骗与敛财一说？”
王晨见他嘴硬，冷笑了一声。手捏真印决，从一个道士的背囊中抓过来一小包药材。
“还敢说不是敛财？你放眼来看！”他摊开手掌道，“敢问这药包之上的祛除百病四字是谁人所书？这五百元的标价又是谁人所定？”
此时周围的不少人也都掏出了相同的药包。其中有人指责道：“对啊，哪里是我们自愿的？分明就是他们明码标价！”
见冲盈子想要反驳，虚机子怕他口无遮拦，若是真的惹起了众怒将难以收场。于是轻拉了他一把，暗中冲他微微摆了摆手。
继续对着王晨辩解，“道友这就是不讲理了，此乃我们观中人称癫医的医道圣手所开具的经方，专门用以调和阴阳、补气壮体。这些药材成本极高，五百元一包已经算是施舍了。”
说完还用手碰了碰疯癫道人，问道：“师弟你仔细看看，这付药的方子是出自于你手么？”
疯癫道人自打进了大殿，眼睛始终就没从王晨和范恩的身上挪开过，口中还不停地在念叨着些什么。就仿佛是见到了极为稀罕的事物，至于大伙刚才的谈话，他完全都没在意。
直到虚机子碰他时，他才回过神。打开药包看了一眼道：“没错，这个方子是我开的。”说完又继续看向了范王二人。
癫医的名头在京城道教的信众中可谓是妇孺皆知，买了药的人们原本的那一点怨气此时也都化作了乌有，转而变做了欣喜。
“这下可赚大了，五百块就能买到癫神医配的药。”
“是啊，本来还以为他老人家是为了治疗那些权贵才不接诊了，原来他竟是在呕心沥血的给我们配制良方啊！”
更有人愤愤道：“原来如此，回去我就扇我那不成器的婆娘几巴掌，亏得癫神医还救过她和儿子的命，她竟然也跟着别人一起诋毁癫神医……”
人群态度的转变之快完全出乎了王晨的意料，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有动真格的才有望让这些愚夫愚妇们清醒过来。
于是冲着正在得意洋洋的虚机子道：“行，咱们也别废话。刚才那场关于占卜的赌赛你们认输吗？要是还不服，现在就可以再来一场！”
虚机子在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鉴于师弟上一场已然在众目睽睽下败北。而且此时他也将王晨等人归于了传自伏羲的卦辞一派，继续就占卜比下去实在没有获胜的把握。
但他却从来都不认为有人能在医术上胜过疯癫道人，所以便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轻叹道：“只怪我师兄弟当初为了拯救众生于疾苦而一心向医。但也因此都未曾认真钻研本门的占卜之术，现下输给道友我无话可说。但不知我们若在医术一项上侥幸获胜，那这胜负又该如何去评断？”
王晨明知虚机子是在激诱自己。但倚仗着可以凭借真力看透人体所有的骨骼筋络，还是回答道：“呵呵，道长此言甚妙，既然你都费尽心机的去抢占道德制高点了，那咱们也不用去理会方才那场比试的结果，就以医术一道来定输赢吧。”
见他点破了自己的用意，虚机子原本还觉得有点脸红，但听王晨紧接着便答应以医术定胜负时，又不由暗自侥幸。好在此人年轻气盛，若是对方门中换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己方还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疯癫，既然这位道兄已经表现出了诚意。你不妨就去先行为众人诊断，也别让人说咱们以大欺小。”虚机子对着疯癫道人“大度”地道。
旁观的众人闻言，立即就亢奋地开始了的争抢。
“我今天不舒服，劳驾癫神医先帮我看看！”
“癫神医我有癌症……”
“我媳妇怀孕了，癫神医您先看我！”
“我靠！你媳妇怀孕，看你有个屁用……”
“……”
疯癫道人闻听观主允许了自己去给人诊病。马上就像一个小孩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般，直勾勾盯着王晨道不客气地说道：“伸手，让我给你号一下脉！”
王晨也觉得有些突兀。心想，难道他就不怕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矢口否认吗？还是准备在把脉时对我做什么手脚？但出于对此人的疑惑，和对自身真力强大的自信，他仍然好奇地亮出了手腕，任由疯癫道人去摆布。
“不对，这完全不对啊!”疯癫道人一边给王晨把着脉，一边呼吸急促地感叹道。
如此一来反倒搞得王晨很是紧张，正寻思着如果对方说出“想吃什么就去吃点什么吧”之类的话，自己又该怎样去应对时？便听见范恩施展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他道：“您别紧张，此人并非外人，实乃妙应真人的护法转世。”
王晨的心里这才稍微踏实了点。
但疯癫道人此时却好像是真的疯了，扶脉的手都有点哆嗦，如同见鬼一样看着他道：“你……你根本就不是人！”
王晨被吓了一跳，问道：“那我是什么？”
疯癫道人并不搭话，继续失神道：“三焦之气，无论于上于下，还是于外于内，怎么都会如此协调？这根本就不现实啊！”
王晨没听懂。但见他不搭理自己，于是继续问道：“你还没说我怎么就不是……”
疯癫道人不耐烦地打断道：“闭嘴，换那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