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华浑身透着冰冷的气势，苏月一见他来，无限委屈，眼泪若断线了的珍珠般，郭书瑶面有错愕，随即堆满笑容走过去行礼，谁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高重华冷言打断，“王妃，这是汉阳王府一切由本王说了算，既然王妃如此重礼仪，本王择日便纳素心姑娘为侧妃，日后素心也不必向王妃请安。”高重华将苏月扶起搂入自己怀中，柔声宽慰她。
苏月破涕为笑，将头轻枕着高重华的左胸膛，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在凤翩翩眼中甚为讽刺，而郭书瑶却捂紧着胸口。她眼睛眨了眨，眼泪便缓缓落下，她未曾想到高重华对这个女子宠爱到如此地步，在众目睽睽下不顾她这个明媒正娶的王妃脸面如何，直接替她立了威，侧妃不必向正妃行礼？这不就是告诉天下人，她这个曾经受万人羡慕的汉阳王妃失宠了吗？日后这王府的上上下下谁还会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王爷，你当真如此？”郭书瑶不相信的再问一遍。
“王妃既然口口声声身份礼仪，今日本王便告诉你，所谓的身份礼仪谁才是真正给予者。”高重华带着苏月欲离开，凤翩翩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今日她定不能让苏月坐上侧妃的位置。
“大胆侍女，竟敢拦住王爷！”王管家冷喝道。
凤翩翩冷冷的看了一眼王管家，王管家只觉得这个冰冷带有杀气的眼神竟然与王爷有几分相似，他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言。
这个相貌着实普通的侍女他在郭书瑶那里见过几次面，每次都是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也未曾听她说过一句话，本以为是个胆小之人，想不到竟是看错了，他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拦住本王去路若说不出缘由下场如何？”
凤翩翩了然一笑，镇定道：“奴婢知道王爷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在大周百姓中亦如神话般的存在，奴婢斗胆将奴婢心中所想告知王爷，以免王爷今日一怒为红颜而损害了王爷的根本利益。”
高重华一挑眉，“小小侍女倒和本王谈根本利益？好，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本王治你一个逆反之罪。”
逆反之罪等同于株连九族的死罪，凤翩翩依旧对“逆反”二字不习惯，她的手稍微抖了下，“诺。”
“阿凤，休要胡言乱语。”郭书瑶及时出声制止，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侍女偶尔闪露锋芒已经不似寻常人，如今苏月正愁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就怕等会侍女不知轻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若惹怒了高重华，只怕会波及郭家利益。
苏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个被称为“阿凤”的侍女，不管是不是那个人，她都不能掉以轻心。“王妃您当知晓王爷并非滥杀嗜血之人，您这么着急出声制止莫非是担心这个侍女说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说王妃当真有什么事隐瞒不成？”
郭书瑶冷笑道：“若说有些见不得人之事，素心姑娘不是该比本妃更清楚吗？”
“好了。”高重华对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不喜但也不会制止。凤翩翩见他已有些许不耐烦和无可奈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股笑意她没忍住悄然爬上了她的眼角。
“你笑什么？”高重华声音冷到极点，他审视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看穿。凤翩翩从容不迫迎着他的目光，“奴婢只是认为王爷今日此举甚是不英明。”
“大胆！”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一个小侍女怎胡乱说话呢？王管家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凤翩翩跪倒在地，她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虽面色沉静实则暗潮涌动的高重华，“王爷为了这个女子竟然在下人面前要立她为侧妃还要让侧妃不必向王妃行礼？如此一来，不是陷王妃和素心姑娘于不义之中？王妃的贤惠有口皆碑，若从今往后侧妃不必向王妃行礼，天下人定以为王妃不贤惠才会惹怒了王爷，而素心姑娘也会被冠上妖媚之名，奴婢知道王爷不仅威名远扬功勋显赫而且行事作风不按常理，只怕若被不知情之人亦或是别有用心之人，定会以为王爷一代英雄也是难过美人关。而此事明早也会传入宫中，皇上对王爷宠爱有加，不免会多问几句，若皇上要求王爷将素心姑娘带入宫中又如何？素心姑娘在王府内蒙面倒没什么，难道见了圣上也要蒙面吗？奴婢话已至此，王爷若觉得奴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奴婢愿听候发落。”
凤翩翩屈膝跪下，右手叠着左手着地，头抵着手背，地板的寒气扑面而来，她的神识越发清明，她知道上头那人一言不发正盯着自己，她也知道他不会惩罚自己但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像个无事人一般，毕竟这番话有僭越之嫌。
郭书瑶是个聪明人，“臣妾这个侍女平日口无遮拦惯了，臣妾赞同她的说法，若王爷要责罚，臣妾愿一同受罚。”
高重华一言不发，能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人岂会是个普通女子，她若不是知晓各方情况今日也不会冒死要拦住自己的去路，她此举明摆着是为了郭书瑶，但只怕郭书瑶也只是她一个幌子罢了。
“你叫什么？”
“阿凤。”凤翩翩抬起头，看着他。
“阿凤？”高重华微微思索，王府虽大但王府内的家仆侍女都是他挑选过的，他不记得王府何时多了个名叫阿凤的侍女？况且这个侍女懂礼仪却看他时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他年少征战沙场对杀气十分敏感，这个女子眼中没有杀气，但也绝不是下人见主子眼中所含的恭敬抑或害怕之色。
流光记得这个名字，他附在高重华耳旁低声了几句，高重华眉头微蹙仔细看了一眼她才朗声道：“此事便到这里，夜已深，寒气过重，王管家你护送素心姑娘回院落，其他人都散了吧，至于这个胆大无礼的侍女妄议主人之事，特罚跪至明早以儆效尤。”
“谢王爷。”凤翩翩低头行李时，无奈的笑了笑。她知道苏月被纳为侧妃之事至少这段时间会被暂时搁浅，郭书瑶对她也会另眼相看越发信任和重视。
都城已入深秋，夜越深，寒露越重。郭书瑶不敢逗留多久，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披在她身上，低声道：“阿凤，委屈你了。”
凤翩翩笑着摇摇头，“王妃之事便是民女之事。王妃勿言谢，寒气已重，王妃赶紧回去吧。”
郭书瑶握着凤翩翩的双手，眼圈有些红，“本妃命人替你准备好驱寒汤药，不然这一夜跪下来怎受得了。”
凤翩翩头微微前倾，言真意切道了声：“多谢。”
所有人走后，这里便静得有些可怕，她自嘲的笑了笑，若有朝一日郭书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想起今夜会作何感想。
高重华将所有人撤走，他走后又悄无声息地返回躲在了暗处仔细观察。她跪在寒气很重的地板上跪得笔直，即便只看她的背影也知道是个倔强之人，灯笼将她的身影拉长，这幅景象不知为何让他突然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夜晚，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那时她浑身透露着孤寂无助，似乎那时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高重华不明白怎突然想起以前，他细细看着这个背影神色露出轻不可察觉的震惊随即他又摇头否认这种怪异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