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年没有到来的五十年里,我不会见到任何一个人,能见到的只有这山林间的草木和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们。不过在我活了这四百年里,却从未见到过这么有灵性的动物,简直比人都敏慧。
那是一只狐狸,通身雪白,在这个满眼绿色的山林里很是显眼,我见到它的时候正收了些野果准备回小庙,奈何这只狐狸守在门口,不惧人来,也不离去。就像是等着我回来给它开门一般,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我仍按着我慢吞吞的步子缓缓地走到松门寺的门口,近距离地瞧着这只狐狸,简直觉得是上天赐予的完美臻品,浑身雪白的毛没有一丝杂色,却在两眼眉心的上方有着一簇红色的毛,身形优雅尽管有些颤抖,眼是碧蓝色的,美得我呆看了良久,至少我活了四百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得不似人间的狐狸。
此时它的眼里看着我有些乞求的意味,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颤抖和乞求,不过至少这只狐狸现在的意思就是在等我开门。门根本没锁,这山林里的寺庙,遇不见一个人,何必上锁。
我把门缓缓推开,狐狸没动,仍旧用乞求的目光瞧着我,我想了想,问道:“你想要进去?”
白狐抬了抬前爪,头低在身下,发出咿咿的声音,很显然它想要我帮它进门。我把它抱了起来,有些重,显然是只成年狐狸,不过我这个老和尚平时总是自己打柴挑水,抱一只成年狐狸倒也不难。
我抱着它进了庙门,白狐很是乖顺地依在我怀里,等到了寺里,我把它放在蒲团上,白狐便盘卧在上面,竟然眯起了眼,看似要打瞌睡了。
我瞧着它,半晌白狐也没动静了,似是睡着了。我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只白狐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也不管它了,自去把收来的野果放到寺院的石台上晾晒,等到了冬天,这几乎就是我的全部食物了。
等老和尚走了,白狐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瞧着院子里老和尚的身影,眼里竟露出点点欣慰的笑意。
白狐狸一直在寺里住着,我时不时地给狐狸喂些山泉水,拿些野果子给它吃,白狐狸竟然一点不嫌弃,都吃了个干净。只不过白狐狸似乎是生了病,精神有些不太好,不过我给它食物和它说话的时候,它似乎还在回应我。
白狐狸的精神渐渐地越来越来差了,这一年里只有它陪着我,冷了我抱着它相互取暖,饿了我又去给它找些食物。不过白狐狸的身体似乎有些油光水滑,而且肚子好像大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日我抱着白狐狸进庙门的时候似乎没这么大。
又过了大概一月,我外出去打了些山泉水回来,一进院门,竟然没在蒲团上瞧见白狐。这山寺只有这么大,没在这儿那就只有我的卧榻了。我连忙又走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去瞧,果然,我的卧榻上蜷着一只白狐狸。
不过,待我走进时,我惊奇地发现这不是原来那只白狐,原来的白狐狸没有这么小。这只小白狐似乎只有两个巴掌大,而且它的眉心上也没有火红的毛。
小白狐蜷在我的卧榻上,身下是我的棉被,闭着眼,似乎睡得很甜。我没有吵醒它,而是轻轻地出了门,我还想找找原来的那只白狐,它会去哪里?这只小白狐又是从哪里来的?它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真是庆幸我四百多年的脑袋还能想问题想得这么清楚。白狐狸找不到了,寺外我也去找过,这安隅山我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那只蓝眼眉心上一簇火红毛的白狐的身影。我也不找那只狐狸了,我收留了这只蜷在我卧榻上的小狐狸,不管它是否和那只白狐有什么联系,我始终不能见死不救。
这以后,这只小白狐便跟在了我身边,我看着它渐渐睁眼,给它喂掺着山泉水的浓果浆,我想以后,它会代替那只白狐陪着我,我会和它说说话,等待下一个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