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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杜嫣然连忙靠近皇后身边。

待到皇后对她一阵耳语,她脸上立刻露出兴奋不已的神情。

转眼夜已深,凌奇王府尹晴柔的房间里却还点着灯烛,灯影中,尹晴柔毫无睡意,脑海中还是浮现着白日里花园中的那一幕,口中自语道:“究竟是不是我听错了?王妃?呃……真是伤脑筋,我一定是听错了,当时我喝了酒,又睡得迷迷糊糊……难免耳朵不出问题!可是……可是万一不是听错了呢?万一那个冰块脸真的要我嫁给他呢?天啦……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只能待在这里了?我永远也回不了宋家班,永远也不能当台柱子了……”

尹晴柔用力地挠了挠头,然后猛地往桌子上趴去。想不到这一趴,用力过猛,竟然把桌子上的灯烛给扑灭了。

顿时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尹晴柔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准备走出门去叫喜儿,恰在这时,窗外忽然飘荡进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这笛声犹如春天里的小河,温柔、和缓,刹那间就抚平了尹晴柔心里的慌乱。

是谁,竟能吹出这样好听的笛声?她敢说,就连宋家班最好的乐手,也吹不出这样的笛声。

尹晴柔搓搓手,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下一秒,她已经向门外走去。她倒要看看,这吹笛之人究竟是谁。

好在门外的守卫正在换班,尹晴柔很快就溜了出去。笛声仍在,尹晴柔很快就搞清楚了方向,并且随着笛声的指引,向前走去。

当尹晴柔来到花园的时候,笛声变得更加清晰婉转,尹晴柔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只见月光之下,凉亭之中,一袭浅色的身影正对着一汪幽静泉水,神态优雅地吹着长笛,夜风袭来,长衫随风而舞,如同缥缈仙人,气质非凡。

而这个人,竟然是独孤芫。

尹晴柔移不开目光,更移不开脚步,只能痴痴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芫一曲吹罢,扭头望来,才意外看见了站在假山旁的尹晴柔。

“尹姑娘……”

尹晴柔惊醒过来后,知道自己已经被独孤芫发现,于是急忙闭上花痴般的大嘴,擦了擦口水,蹦蹦跳跳的进了凉亭。

“哇!独孤芫,你简直太厉害了!我这么不通音律的人,都能被你的笛声吸引……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呃……百鸟齐鸣、百凤朝凰,百……哎呀,总之我是被你彻底折服了!”

独孤芫嘴角上扬,大概生平第一次,有人用“百鸟齐鸣”“百凤朝凰”来形容他的笛音。

他说:“多谢尹姑娘夸奖。”

尹晴柔笑道:“你说你为什么那么厉害?人长得英俊也就算了,性格还这么好,又多才多艺……呃,要是你能去我们宋家班,那些乐师啊台柱啊什么的,统统都比不上你,而且一定还有好多贵族小姐喜欢你……”

独孤芫再一次笑了,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说出来,他大概会觉得这是一种损毁,他独孤芫虽不是世家贵族,却也无人敢把他与乐师等相提并论。可是这样的话偏偏是尹晴柔说出来的,他知道,她只是词不达意罢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里都是真心的欣赏和赞美。

尹晴柔看看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觉?”

独孤芫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难道,是在烦恼王爷选妃的事儿?”

尹晴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

独孤芫点头道:“嗯,我有所耳闻,你……你不想嫁给王爷吗?要是你嫁给王爷,那就会成为王妃,甚至有朝一日,能够当上皇后也不一定。”

尹晴柔摆了摆手,道:“当然不想了!我跟那个冰块脸一没感情基础、二没心动感觉,怎么可能成亲,并且一起生活一辈子呢?而且我怀疑我和他八字不合,要不然也不会每次和他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独孤芫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

尹晴柔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人家正烦着呢,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还笑?”

独孤芫继续笑道:“好了,你别担心了,你不用嫁给王爷。”

尹晴柔狐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那冰块脸,还能替他做主不成?”

独孤芫呵呵笑道:“我会算……”

尹晴柔顿时惊讶不已:“不是吧?算命你也会?哎呀,那你的优点里面又要多加一项了!”

独孤芫问:“你不信么?”

尹晴柔看着他,突然用力地点头:“我信!从一开始,我就信你!”

独孤芫一怔,或许他没想到自己在尹晴柔心里这样值得信赖。

尹晴柔歪着脑袋,又问:“你刚刚吹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呀,再吹一次给我听听,好不好?”

独孤芫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尹晴柔不答应,耍赖道:“你就再吹一次嘛,只要吹一次,我就回去。”

“这……”

“求求你了,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好吧,只是一次?”

“嗯。真的只要一次就行!”

独孤芫只好拿起长笛,再吹了一遍方才的曲子。尹晴柔支着下巴歪着脑袋,满脸崇拜地看着独孤芫,嘴角又一次露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翌日早晨,外面已是艳阳高照,但房间内,尹晴柔却还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昨晚她缠着独孤芫吹了一次又一次笛,直到夜半三更才回来睡觉,而且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的正香的时候,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喜儿带着两个丫鬟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尹晴柔从床上拎了起来。

“小姐别睡了,快起来梳洗打扮。”喜儿几乎在尹晴柔耳边喊道。

尹晴柔眼也不睁,懒洋洋的说道:“干嘛呀……大清早的,起床也没事做,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嘛……别吵我了……”

喜儿使劲摇着尹晴柔,急声道:“小姐,不能再睡了,皇后娘娘又来啦!”

“什么?皇后娘娘?”

尹晴柔赫然睁开眼睛,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奇怪,皇后娘娘怎么又跑到王府来了?而且又点名要找我,我什么时候跟她变得这么熟了吗?”尹晴柔一边抱怨着,一边小跑着赶往正殿,而且一路上还在不停的整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终于来到了正殿,尹晴柔在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让心情平缓下来之后,这才走了进去。

正殿之中,皇后还是如上次一样,坐在大殿正中。而谢延奇则站在一侧,面色阴晴不定。

尹晴柔敏感的觉察到气氛有些异常,心里更是骤然一紧,定了定神之后,上前跪拜行礼:“民女尹晴柔参见皇后。”

皇后却没理她,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秋公公上前宣旨。

秋公公上前一步,向堂下喊道:“尹晴柔接旨。”

尹晴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学着以前演戏时的样子,恭声行礼道:“民女接旨。”

秋公公宣旨道:“奉皇后慈喻,特召尹晴柔入宫学习宫中礼仪,以三月为限,如皇后满意,则正式册封为凌奇王妃;如皇后不满,则立刻迁回原籍,终生不得入京城一步。

秋公公把圣旨交给尹晴柔。

尹晴柔的心里格外不安,又十分紧张害怕,天啦,一个凌奇王府已经够她受的了,难道还要让她入宫?最重要是那句:如皇后不满,则立刻迁回原籍……

这倒不怕,怕的是,如果皇后真的不满,会不会不只有迁回原籍那样简单,该不会还要杀头吧?

尹晴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谢延奇,这个时候,她竟然只能指望谢延奇来帮她。他是王爷,是皇后疼爱的皇子,只要他愿意,他一定可以帮她的。

可是谢延奇没有!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生气,隐含怒意,但是他始终不曾开口,甚至不曾看向尹晴柔。

尹晴柔的心里很失望,或许她本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倔强地咬咬嘴唇,心中暗道:“真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这时候,秋公公上前一步,弯下腰对尹晴柔道:“尹姑娘,还不赶紧谢娘娘厚恩?”

尹晴柔在心里连连翻白眼,口中却只能喊道:“民女谢皇后娘娘厚恩!”

“平身!”皇后伸出手,示意尹晴柔起来,嘴角浮现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到皇后一走,尹晴柔就气冲冲的跑到了谢延奇的房间。

这还是尹晴柔第一次进谢延奇的房间,要是平常时候,她或许还会好好欣赏一下王爷的卧室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此时的她,却无暇其他,推门进去之后,直接冲着里面正在看书的谢延奇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让我入宫去学什么宫中礼仪?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给你了?”

谢延奇气定神闲的坐着那里看着书,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我不干我不干我不干!我不要进攻学什么见鬼的礼仪,更不要做什么凌奇王妃!谢延奇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延奇抬眼看了尹晴柔一眼,挪动了一下身体,背对着晴柔,继续低头看书。

尹晴柔差点忍不住要上去揪他的耳朵,朝着他的耳朵一阵怒吼。还好她想到对方乃是王爷,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说不定不等入宫,就要被杀头了。

尹晴柔只好又绕到谢延奇前面,大叫:“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王爷,你爹是皇上,你也不能不问问我就替我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刻放我走,不然……不然……”

谢延奇忽然开口道:“不然怎样?”

尹晴柔顿时语塞,她还真不能把谢延奇怎么样。

谢延奇不屑的笑笑,继续低头看书。

尹晴柔见状心里更加愤怒。“行!算你狠!我今天非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我……”

她像个愤怒的小猫一样,在屋子里四处转悠,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架子上摆放的玉器、瓷器上面,大步走过去,拿起一个玉如意,在手上颠了颠,对谢延奇说道:“能摆在你房间的这些玩意,估计都得值不少钱吧,我就不信你不心疼!”

晴柔说着举起玉如意,往身后扔了出去,嘴里还说着:“让你不放我出去……等等,咦?怎么没声儿?”

见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玉如意被摔碎的声音,尹晴柔不由得好奇的转过身,却见谢延奇仍旧坐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看着书,再看门口,只见李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了房间,正好将玉如意一把接在手上。

尹晴柔气的咬牙切齿:“李章……你!!好,我让你接!”

晴柔说着就拿起一个花瓶直接又扔了出去,而且为了不让李章接住,还故意扔向了相反的方向,哪知道花瓶扔出去,一道身影闪过,李章居然飞速出现在花瓶将要掉落的地方,赶在花瓶落地之前,又将其一把接住……

“你是玩杂耍的吧?好啊,我看你到底能够接到几个?”

尹晴柔一咬牙,又相继将架子上的青瓷盘子、玉马等扔了出去,可是李章居然真像演杂技的,不只是用手、而且还用脚、甚至嘴,将所有扔出的东西都一一接住,无一落空。

“气死……呼呼……我了……”

尹晴柔又气又累,手撑着腿,在那里不断的喘着粗气,心有不甘的看着李章有条不紊的把所有东西轻轻放下。

谢延奇赫然起身,对李章说道:“李章,你留在这里,好好的陪尹姑娘,她愿意扔就让她扔个够,等她扔累了,你再把东西摆回去。”

李章忍着笑道:“是!属下遵命!”

谢延奇得意的往外走去,可是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哭声。

“谢延奇你欺负人!我不玩了,呜呜呜……”

谢延奇背脊一僵,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他转过身,冷着脸走到晴柔面前。

尹晴柔坐在地上,委屈的拿手抹着眼泪,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谢延奇皱眉问道:“你就这么不想做我的王妃?”

尹晴柔毫不犹豫的说:“不想不想,一丁点儿都不想!”

见状,谢延奇的表情更加冰冷,隐约还带着怒气,他道:“这可由不得你!你听好了,如果这次你没能通过母后的考验,不只是你,就连阿广都要死!”

尹晴柔愣住了,旋即愤怒道:“你混蛋!”

愤怒之下,她猛然踢了谢延奇一脚,而谢延奇显然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暴力,一时不慎,被其踢个正着,待他站起身时,头竟然不小心撞在了桌角,顿时流出一丝血迹。

“王爷!”李章面色大变,急忙赶了过来,“来人,来人!”

顷刻间,房间里丫鬟侍从一大推,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又是包扎,又是命人煎汤熬药……

尹晴柔呆愣在一旁,她只是踢了一脚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都怪谢延奇,也太脆弱了,撞到桌角也受伤,有没有搞错?不过人家是王爷,不像以前在戏班里遇到的那些人,娇贵些也是正常!

唉,都怪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又一次让当朝王爷受伤!最近皇后盯自己又盯得紧,只怕这一次凶多吉少!

尹晴柔紧张地吞吞口水,然后趁人不注意拔腿开溜。

夜幕笼罩之下,王府小径之中出现了两道黑影,两人时而闪避,时而猫腰,一路往僻静处的王府院墙而去。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尹晴柔和阿广。

白日里尹晴柔弄伤了谢延奇,一颗心七上八下,虽然喜儿已经来回禀,说谢延奇的伤其实没什么大碍,都是那些太医小题大做。但是尹晴柔还是不放心,更何况,明日她还要入宫,想想这些,这王府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所以她只能再冒险!鉴于上次一个人爬树不方便,这一次逃跑,她特意叫上了阿广。不过阿广这家伙总是拖后腿,这还没出府,他已经落在了尹晴柔的后面,而且越走越艰难。

“晴柔,慢点,你慢点……”阿广压低了嗓子喊着。

尹晴柔只好停下来,等着阿广靠近,她才发现问题的关键。只见阿广的包袱又大又重,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这也就算了,这家伙连裤管也不放过,两条裤管里全塞得鼓鼓囊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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