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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峡辣妹子——记重庆市涪陵辣妹子集团公司总经理万绍碧(2)

儿子两岁时,患了一种怪病,当地医生说此病很难治,甚至有生命之虞。这消息对年轻夫妇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何况是独生儿子。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普世情怀。在惊恐、绝望之中,万绍碧夫妇带着小孩到处求医问药,几乎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从涪陵到重庆,从西医到中医,从医学书籍到民间单方,凡是有一线希望的方法,他们都努力尝试。夫妇俩都靠工资吃饭,平时无论怎样节衣缩食,结余也有限,不久就陷入经济困境。一天,她从报上广告上得知广州一家医院可以治疗孩子的病,立即在亲友中借了5000元乘火车奔赴广州。到广州后,丈夫立即返回单位上班,母子俩在医院附近租民房住下来治病。她根本不敢住院,那高昂的住院费根本无法承担。万绍碧一边送孩子上医院,一边在民房中买菜煮饭。为了节约开支,她常到附近建筑工地拣柴火,到菜市买下脚菜,连油盐酱醋,也能省就省,真正做到一分钱当做两分钱用。那时的广东,已是改革开放前沿,经济建设如火如荼,城市在一天天变样,衣、食、住、行已与内地拉开了较大距离,年轻人更是追逐时尚。20多岁的万绍碧,感到了巨大的经济压力和精神震撼,自惭形秽,羞于为人。因而买菜买下市,到工地拣柴火只有晚上进行,尽量躲避众人的目光。虽然那是陌生之处,年轻女性的自尊促使她只能这样做。一次晚上借助工地昏暗的灯光,她拣了一些废弃的木屑返回,为了抄近路,从一处堡坎跳下,险些摔进一个布满建筑垃圾的深沟。白天一看吓得毛骨悚然。后怕、孤独、辛酸一齐涌上心头,只能在暗夜中偷偷地饮泣……这段切肤之痛的生活经历,让她真正体会到贫穷难以有自尊。古人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她这位年轻的女性!好在孩子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她感觉一切付出都值得,生活中希望的太阳冉冉升起。但改变贫穷生活的决心像春风野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那时,机关干部下海经商,年轻农民到沿海打工挣钱已成燎原之势。万绍碧夫妇日夜思考着赚钱摆脱贫困现状的门路,毕竟为孩子治病已债务缠身。眼见父母亲日渐老迈,需要赡养;孩子嗷嗷待哺,也需花钱。而两人的工资加起来就百十元。丈夫那文化单位门庭冷落,收入日益拮据,前景相当黯淡。许多人为了养家糊口,只得另谋第二职业,自己也得行动起来。1989年,万绍碧夫妇花300元钱在涪陵老街租了个门面,开了个小火锅店。夫妇俩白天照常在单位上班,晚上全力经营火锅店,一年中起早贪黑,含辛茹苦,结果以失败告终。1990年,听说养殖业能赚钱,万绍碧又东挪西借,凑足5000元钱投入养鸭。丈夫停薪留职,下乡当起了“鸭司令”。鸭子不喜圈养,需到冬水田里放牧。5000多只鸭娃买回家时活泼可爱,毛茸茸的号叫着争抢食物,想到几个月后即可变成现钱,万绍碧夫妇充满了收获的期待。“鸭司令”用长长的竹竿赶着那群好吃贪玩的雏鸭在冬水田中野放,俗话叫这行业为赶鸭儿翻田坎,是一门男人的苦差事。从清溪游牧到罗云、和兴、焦石等地,眼看鸭娃一天天长大,希望也在一天天饱满。三石为灶,野火炊烟;凉风冷席,星星点灯。风里雨里与鸭们相依为伴,为了挣钱,再苦再累也心地坦然。眼看收获的时候已不遥远,万绍碧夫妇甚至将即将入账的真金白银的用途都作了安排打算。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使5000只鸭子全部死掉,投入的资金和劳动通通血本无归!万绍碧雄心勃勃的第二次创业无可奈何地又宣告失败。

那段时间,万绍碧陷入了苦闷彷徨之中。难道自己真的技不如人?难道就这样在创业征途中半途而废?有许多好心人都劝她别去冒险了,安贫乐道也是一种坦然的活法,毕竟清贫并不丢人。但万绍碧那种倔强的性格,从来不服输,认定要改变命运的拼搏和奋斗,怎能轻言放弃?她在苦闷中思索,在彷徨中观察,在汹涌而来的各种信息中过滤、选择……苦苦寻找第三次创业的突破口。

1993年,机遇终于出现了。涪陵一家榨菜厂倒闭,厂房对外招租。万绍碧终于看到一线曙光,认定在榨菜加工销售这个行业,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施展才华。首先,父亲万兴忠是涪陵国营菜厂老技师,是涪陵榨菜传统制作技艺的第五代继承人,和榨菜加工打了40多年交道。母亲也是远近闻名的榨菜传统制作民间高手。自己在榨菜领域打拼,肯定会得到父母亲的全力支持。自己共有四兄妹做中坚力量,且个个年轻,兄妹关系融洽。古人说,“打虎亲兄弟,杀敌父子兵”。不就是强调在关键时候,亲情血缘关系的重要吗?其次,自己17岁就业进榨菜厂,在质检员岗位上干了10年,又在国有涪陵榨菜集团公司生产科总质检师岗位上干了近4年,对榨菜从种植到加工销售各个环节烂熟于心,并聚集了一定的人脉。第三,更重要的是,邓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如一股春风吹拂神州大地。一场更加深刻的思想解放运动冲破了禁锢经济发展的坚冰,政策更加宽松,商品流动更加活跃,人们的创业兴业会得到政府各级部门的鼓励和支持。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于是,她下定决心,以榨菜加工销售为奋斗目标,开始了第三次创业。

但创业何其艰难:首先是家人对她两次创业失败都心有余悸,众口一词表示反对,并苦口婆心劝她收束“野心”。明摆着干这个行业也有许多风险,多少经营好手、商界精英们都在波卷浪翻、瞬息万变的市场大海中翻了船。许多人涉足这个领域时,开初也是志在必得,气壮如牛,结果却是折戟沉沙,铩羽而归。不然,为什么一些名牌老厂纷纷倒闭?但万绍碧不信邪,不信命,不甘心。她认为世人都怕失败,而不敢冒险,其实世界上很少有百分之百保险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最大的风险就是从不冒险。坚信自己只要有万难不屈的精神,战略上藐视一切困难,战术上重视各个环节,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一定能够闯出一片新天地来。不是有天无绝人之路么?路在哪里,路就在脚下!

这次,她没有听家人和好友的劝阻,横下一条心,开始大干苦干,并志在必得。

4

资金成为第一个拦路虎。

万绍碧用家里仅有的5000元存款交了租赁倒闭榨菜厂的定金,而租金为13万元,尚差巨大的缺口。她马不停蹄地到处找资金,而当时银行根本不可能贷款给她,因为没有财产抵押,也无必要的信用担保,资金筹措只能走民间之路。在亲朋好友中,借点小额款解决燃眉之急还可以商量,一听说动辄上万元甚至几万元,多数人都表示爱莫能助!真实想法还是担心她万一失败了借出去的资金难以收回。借钱不行,万绍碧只得找合伙人投资。经过多方努力,终于找到几个愿意投资的合伙人,但刚刚有了点眉目,其中又有人抽身退出,资金缺口仍是一个难题。这时,南方某市一位榨菜经销商到涪陵考察,了解到这种情况,愿意以提前付货款的方式先付5万元资金给万绍碧,以后以优质成品榨菜抵扣这笔款项。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万绍碧喜出望外,终于把榨菜厂租赁到手了。紧接着,就是办执照、买设备、招工人,购原料、跑市场……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累得精疲力竭,但对前景充满信心。她深知,现在已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创业何惧行路难?那时,内地私营企业才刚刚起步,许多体制上的陈规陋习还顽强地制约着新生事物的成长。申办任何一样手续都得付出精力或代价。万绍碧凭着坦诚和热情,一样一样地办,一关一关地闯,不辞劳苦,不怕白眼,不畏碰壁。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一个小小的榨菜企业终于蹒跚起步,当第一批产品投放市场之后,万绍碧一颗悬起的心,才轻轻地落了地。她感觉自己亲手经营的企业,有如十月怀胎的孩子,刚刚痛苦分娩呱呱坠地之后,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时,那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是如此令人陶醉!

那时,万绍碧榨菜厂的产品还没有自己的商标,只能贴别的厂家的牌子销售,利润自然微薄。两年以后,当“辣妹子”商标诞生以后,情况大为好转。这段时间,万绍碧的主要精力放在内部加强质量管理,外面拓展市场份额上。看到企业一天天发展壮大,小富即安的成就感也在一天天潜滋暗长。由于缺乏市场经营经验,不料在一个关键环节上的疏忽大意,差点使企业夭折。在注册“辣妹子”品牌商标时,没有同时申请相应的包装专利。结果被邻县另一家榨菜企业中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那是一家资金雄厚、实力强大的同类企业,他们恶意抢先注册与“辣妹子”极为相似的外包装专利。这真是李逵遇到了李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使万绍碧五内俱焚。她真感觉仿佛自己生养的孩子被别人明火执仗抢走一样气愤、心疼。人家的冒牌榨菜销得红红火火,赚得盆满钵满。而一些不明真相的外地消费者反而怀疑“辣妹子”产品的真实性,纷纷要求退货,并赔偿其损失。不成熟的市场经济现状竟然是如此残酷无情!万绍碧到处解释说明真相,奔走呼号,申诉情由,时时委曲地掉泪!但市场从不相信眼泪,假作真时真亦假,鸠占鹊巢的现状并未得到根本改变。为了尊严与荣誉,万般无奈之下,万绍碧只得诉诸法律,决心非讨回公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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