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太阳星高高的挂在天空。传说,太阳星乃是神界所化,白天为太阳,为下界提供光明元素;夜晚为玄阴,提供暗黑元素。又说太阳乃是天眼,白天睁开监视下界,无论走到哪都有光在你的头顶,是故一切丑恶都将无所遁形;而恶魔们为了生存,便用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了天空,虽然不能挡住天眼的目光,但却挡住了那灼烧恶魔们的能量,使他们能够现身在夜晚。
至于哪个说法是真的,都无从考证,毕竟大陆上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恶魔了,而人们依然会在朗朗乾坤下进行着一些丑恶的行径。虽然神的传说也已经遥远到模糊在人类的记忆当中,但人们还是普遍相信第一种说法。当然也有大人为了哄孩子入睡讲一些恶魔的故事;也有一些无助的人大声哭诉着天眼已瞎。
传说还在传说,不管它怎么变,太阳与玄阴却永恒轮转,滋养着万物,见证着历史。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一天比一天热。而生活在象山下的人们也到了一个揪心的时刻,孩子们总喜欢在象鼻山下的汲水里戏水,每年都有人溺水,有的甚至被鱼兽拉走。但他们总像是一群被惊散开来的小鱼,转了一圈又聚在原地。好在人并不是无脑的生物,他们规划了安全区与禁区,久而久之,大人们也默认了,毕竟这里是万兽山脉,不经历一些生死怎么活在魔兽口下。
这天,在通往汲水的一条小路上来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娃,只见他下半身穿了个麻布裤子挽到膝盖上方,脚上穿的是木板与藤条做的简易凉鞋,上半身竟然是新鲜的枝叶条编织成的藤甲,奇妙的是从背后伸出一根硬杆,硬杆上方刚好有个两巴掌大的蒲叶,正是遮日的利器。
这小娃衣着简陋,皮肤晒的黝黑,但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灵动与英气,想必长大后也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小娃脚下生风,走的急快,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老爹偏心,老爹偏心……”。
这么热的天,即便是一直捡着树荫地儿走,等小娃赶到汲水旁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麻布裤子也浸透了几分。听着从水里传来的嬉戏声,小娃更是委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快步走到水边,对着几个正在戏水的少年喊道“哥,哥,老爹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好咧!”其中一个少年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再露头时已经到了岸边,再次抹了把脸,少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灵儿,一起玩吧!”
“不要,哥,老爹让我叫你回家吃饭”小娃吸了吸鼻子,撅嘴道“要是叫不回你,我又要挨揍。”
“可是这水真的好凉好凉,不信你试试”话刚说完,这少年捧起一把湖水泼在了小娃身上。冰凉的湖水打在脸上,小娃龇了龇龇牙,看了看还在戏水的其他人,脸上流露出一阵犹豫。
“是吧,这片树荫下的水可凉快了,还是安全区,来嘛,就玩一会,回去我跟老爹说。”说完又是一阵猛泼,少年继续道“反正都湿了,下来吧”。
“可是……”话还没说完,少年一把抓住小娃的脚脖子,一拉,小娃便整个滑进了水里,咕噜噜冒起了几个泡,少年嘿嘿一笑,一把抓起了弟弟,双手托住藤甲,笑道“灵儿,快钻出来!”。
真进了水里,小娃立马兴奋了起来,刚才的委屈仿佛也一扫而空。他举起纤细的双臂,一个扭身,从藤甲里钻了出来,手脚并用,麻利地向更深处游去。
少年微微一笑,朝岸边的大树扫了扫,双臂一投,藤甲准确地挂在了其中一个树杈上。猛地一个转身,少年吆喝道“灵儿来喽”,也向着小伙伴们游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当小灵儿突然感觉到水有点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妙,“完了!完了!”。
听到弟弟的叫声,少年赶紧游到弟弟身边,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急切道“怎么啦,灵儿,抽筋了吗?”
小灵儿却是哭丧着脸,指了指已经转到西南方向的太阳。
“哎呀,完了!完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向岸边游去。当他们爬上岸准备取自己的藤甲时,他们知道确实完了。
树上有个髯须大汉,一手拿一个藤甲,眯着眼安逸地躺在树杈上,嘴里还叼了根小树枝。
两个小兄弟再次对视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那汉子。
“老……老爹”。
…………
夏日白天虽长,但真到了傍晚,也暗的特别快。刚才还在天空耀武扬威的太阳此刻还剩下半边脸,红彤彤的余光笼罩着整个象鼻村。此刻村子最里面的一间破屋子外面站着几个老者,这时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青年,几个老者赶紧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着“气消了吗”的问题。
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刀大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大家劝也没用,还是回家做饭吧。两个娃精神还好,刀大哥不会责打他们,大家回去吧,这也是刀大哥的意思。”
“哎,我倒是不担心刀成,刀疤他一向疼爱他,就是刀灵那小娃,从小就吃了不少打。”一位大娘红着眼,狠狠道“他要是真打小灵儿,我就把小灵儿接回家,说什么也不还给他。”
“花娘,你还是别气了,刀疤今天肯定不会做饭了,你赶紧回去做饭吧,记住今天要做四口人的饭!”另一个老头呵呵笑道。
花娘是个寡妇,膝下又无子,从刀疤搬五年前搬到这里,花娘就喜欢上刀疤了,当然更喜欢他那两个儿子。只可惜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但是花娘一直默默地帮刀疤照顾着两个孩子。这是整个象鼻村都知道的事情。
“哼,做也只给两个孩子做,”花娘幽怨道“倒掉也不给那个狠心人吃。”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口,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众人在青年的催促下也都离开了刀疤的家,而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院子里两个孩子还在扎着马步,刀疤拿着根棒子,不时地敲打两个孩子。
“老大,挺直身子!”
“二小,你屁股撅这么高是想拉屎吗?”
“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马步马步,什么是马步,要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在骑一匹马!”
“可是阿爹,灵儿……灵儿真的坚持不住了,腿……腿都没有知觉了,呜呜~”小灵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坚持不住,坚持不住,我……我让你坚持不住!”说罢,刀疤竟然拿着棒子在刀灵腿上啪啪敲了起来。
“阿爹,不要打了,都怪我!是我把灵儿拉下水的,都怪我!要打你就打我吧!别打弟弟了”刀成眼看弟弟挨打,急得也是大哭起来“阿爹打我吧,不要打弟弟了,不要打弟弟了。”
“哼!我打你们,是为你们好,我们生活在象山脚下外围,唯一的威胁就是汲水湾那群角马,练不好马步,你们就等着被角马踏死吧!”刀疤红着眼,厉声道“二小,你能不能坚持!”
“阿……阿爹,二……二小,能……能坚持。”小家伙已然哭得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反倒没有感觉到他爹敲了一通后的腿恢复了点知觉。
听到弟弟哭成那样,刀成心里悔恨极了,大喊道“阿爹,都怪我,我愿意承担一切,弟弟还小,让我替弟弟蹲吧!”
哎,他五岁,你却才……,你都能坚持,他凭什么不能坚持。“好吧,既然你们都愿意认错,这次我就饶了你们,不过,明天继续蹲!”说完一把扔了棒子,径直走进了屋里。
“噗通!”小灵儿一屁股栽在了地上。刀成也赶紧起身,颤颤巍巍地去扶弟弟,刀灵却是一把推开哥哥,凶狠狠地看着他。刀成低下了头,小声道“对不起。”
刀灵没有说什么,反手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而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正是花娘做好饭送过来。看到小灵儿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又挂满了泪珠,花娘感到心都碎了“哎呦,我的灵儿小宝贝。”扑过去把灵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眼泪都流了出来。
“花大娘好。”刀成在一旁低声喊道。
听到刀成嘶哑的声音,花娘心又是一酸“好孩子,饿了吧,快吃饭,花大娘今天做的你们最喜欢吃的汲螺粉。”花娘赶紧把一旁的藤篮拿了过来。见花娘仍然抱着弟弟,刀成赶紧过去帮忙。粉取了出来,饿了一天的两兄弟却是只看着流口水。
花娘知道两个孩子极为听他们爹的话,心里更是恨刀疤心硬。冲着屋子咬牙切齿喊道“死刀疤子,孩子吃饭许不许!”
“吃吧。”屋里传来了刀疤懒洋洋的声音。
饿了一天的两个孩子听到这话,也不顾还在冒着烟的汤粉,端起就是一阵咕咚咕咚。
“哎!孩子们,小心烫。不要急,大娘做的多”看着孩子们大口大口的喝汤,花娘心里既高兴又心酸。
两兄弟喝到打了个咯,这才拿起篮子里的木筷吃起粉来。
待到两兄弟吃饱,大罐子里还有一半的汤粉。刀成看了看花娘,小声道“花大娘,剩下的能不能给阿爹吃。”
“傻孩子,去吧。”这本来就是为你们那个狠心的爹做的。花大娘终究是嘴硬别不过心软。刀疤虽然没有接受花娘,但每次回来带的东西分给花娘的总比其他人多。花娘知道他只是感谢她照顾两个孩子,但她心里还是有丝丝甜蜜。
刀成捧着罐子进了屋,刀灵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却闪烁着一丝厌恶与诡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不觉抱紧了花娘的胳膊。
花娘感受到他的异样,还以为是他冷,更加抱紧了他。
“娘~”
“什么,什么,灵儿你叫我什么?”花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
虽然一直把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但真听到“娘”这个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称呼,花娘瞬间泪崩了。她知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灵儿就是她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