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听到这个称呼,雪漠也是一惊,该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年?两年?有四年了。蓦然间,雪漠的心底竟涌起了一丝苍凉。
“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别人这样叫我了,肖将军,怕是以后不会有人这样叫了。”
本是寂静的夜,却被那样的语气带上了一抹悲意。
肖城的心里明白,是为了思妍,她唯一的朋友。她一定又在责备她自己了,责备她自己为什么不早告诉思妍她的身份,那样说不定就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说不定,一切都会不同。
后宫的宫闱之斗,自古皆然。思妍入宫后自不必说。算不上倾国之色的她因其开朗无邪的性格而深受历宗的喜爱。一时间宠冠后宫。
也并不是没有幸福的时候,但宫中的幸福往往是悲剧的开场。
雪国历宗二十年,妍妃身染重病而亡。
其实大家都明白,身染重病只是身中剧毒的代称而已。雪漠也因此和历宗决裂。兄妹两人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冰雪两国宣战后,雪漠居然会亲自请缨,前往征战。
那一日,朝堂上,历宗看着金殿之下的雪漠,眼中是复杂的神色。
所有的大臣都没有说话,老将军杨震向雪漠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微微的点了下头。他清楚雪漠的实力。当初教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雪漠的不一般,超出常人的领悟力,清奇的骨骼,沉敛镇定的性格,每一样,都足以使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果不其然,在雪漠十四的时候,杨震不得不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作战方案还是调配力度,取胜技巧,雪漠都早已超过了他,而在那几年尚不明确的战况中,雪漠的建议往往是一语中的。
看着历宗的沉默,杨震以为历宗不肯答应,便上前,打算……
而就在他移动的一刹那,历宗开口了,“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好,杨震,朕命你为三军统帅,率军前往前线,雪漠,李鸷为副帅,肖城,拓跋威……”
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在金殿上回响,撞击着历宗和雪漠的心。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雪漠和历宗会突然和好。有人说,毕竟是兄妹情深,有人说是历宗答应为妍妃报仇,也有人说是为了民族大义..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而历宗和雪漠却一直对此避而不谈。
渐渐地,因为战事的频繁,人们也就渐渐地将此事渐忘。已经很少会有人提及雪漠郡主了,人们记住的,是骁骑大将军雪漠。落霞谷全歼敌军精锐前师,朝阳河使冰国军马哭号遍天……短短半年下来,已然战功显赫,威名远扬。
而今天,曾经小心避讳的话题又被提起,肖城有些尴尬,这原本就是皇家的家事,外人也不便多言。正欲开口解释,却有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肖将军。”言毕,雪漠便反身走下了塔楼。只余肖城一人在高楼上。
未料到她会这般说话,肖城一愣,继而自嘲的笑了起来。
她本如此,冷漠,似乎是他的天性。
“真是痴心妄想啊,肖城,”他苦笑,心里像是浸了苦药般。原以为得到的会是她冰冷的眼神,却不曾想,是这样淡漠的一句话。是因为心中并不在意自己吧。
“其实,只要可以经常看到她,就已经很好了,她,是不会为某个人驻足的吧?”若有若无的声音从他的喉中吐出,消散在夜的风中。
肖城喜欢雪漠。,也许是这四年的朝夕相处吧,肖城才会那样义无返顾的爱上她。她并不是一个真正冷漠的人,肖城一次次的死心,却又一次次的重燃希望。
她似乎并不是一个将军,而只是大家的兄弟而已。每次战后,无论是否受伤,,她总是游走在营帐之中,给大家包扎伤口,上药。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僵手僵脚的。日后,倒也渐渐地习惯了起来,以及雪漠脸上的面具。慢慢的开始攀谈了起来,聊起了家人朋友,间或还有战事。
战后的悲伤气氛反而因为她的关怀而添了一分温暖。没有人再害怕伤痛,雪漠给人上药时总是极轻,却也不失速度。所有的战士都敬爱着并感激着雪漠。在将士的眼中,她不仅仅是威严的将军,还是他们的亲人,朋友。
每每想到看到这些,肖城的心便再次被希望点燃。像是扑火的飞蛾。
可是,当他不久后接到雪漠的死讯后,一切的爱恋都被轰成齑粉。
战场
战马的嘶吼和兵器交接的碰撞声此起彼伏,震耳的呐喊与呼号响彻晴空。
雪漠从敌阵中冲杀出来,策马冲上了一处高地,观察着战况。面具下的脸上是一片焦急与疲惫。
“怎么回事?”抬眼远眺敌后,雪漠喃喃,“敌后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是杨义出事了?”一念及此,雪漠的心不仅悬了起来。原本的计划是雪漠在前方牵制住冰钖,杨义带军从小路抄到敌军后方偷袭。之后再由杨震带军到南侧突击,现在杨震的轻骑兵已经加入战斗,怎么杨义那还没有动静?着实让人担心那。
“将军!”突然一名士兵急急赶来,一身铠甲沾满了血迹。马还未停,他已先一步翻身下马,跌落在地。“将军!杨……杨义他……”
“他怎么了?”许是意识到了那个士兵所说的消息的不祥。雪漠的心在一瞬间缩紧了。
“叛国……”
“什么!”雪漠一惊,眼中是一种不可置信的光芒。她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杨义怎么会叛国,是不是弄错了……”
“噗!”
雪漠的眼中猛然间冷光毕现,运功将匕首弹出,正中那人的小腹,那人当即一口热血喷出。
“你是冰国人。”雪漠站起身,冷冷的问道。
那人不回答,只是冷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雪漠皱紧了眉头,脸上是一片暴虐的疯狂,只是被面具遮挡,看不清楚。
“不错,我确实是冰国人,这次的任务就是杀了你!”片刻后,他又轻蔑的说:“枉你为一军主将,中计了还不自知,杨义那一群人早成了冰钖将军的阶下之囚了。”
听到冰钖这两个字,雪漠的眼神暗了暗,右手却是毫不迟疑的斩断了那个人的咽喉。而刚刚赶到她身侧的肖城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禁心中大骇,杨义所率领的均是军中精锐,怎么会就这样毫无声息的被擒,或是,被杀!
雪漠没有说话,淡然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她在心中暗暗地估计了一下战况,对肖城下令道:“肖城,鸣金收兵。即使杨义被擒,还有杨震将军带领的轻骑兵助阵,正面交战未必会有太大的损失,回到大营后,由杨震将军暂时指挥。”
“那将军您呢?”注意到她单独落下了自己,肖城问道。
“我去杨义那看一下情况,就算真的是被擒住了,我也会把冰国人搅得鸡犬不宁。”
“可那太危险了……”
“那杨义和那些兄弟就不危险了吗?他们可都是精锐,是我们的生死兄弟,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那样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你放心,我会回来的,冰钖和我势均力敌,他困不了我。”
肖城愣住了,雪漠从不曾这样疾声厉色过,这实在不像是平时的她……然而,虽是惊愕,肖城却是一丝都不敢怠慢,领命之后迅速下山鸣金,再度看向山坡上时,已空无一人。
只是,肖城并不明白,此时奔向敌后的雪漠心中那复杂的情愫。
已近夜幕
悄悄潜入敌营的雪漠插在一队巡逻士兵之后,悄悄的打量着各个帐篷。
“将军!”一声整齐有力的问候将雪漠的视线拉回,转向了那位年轻的将军,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低下了头,是冰钖。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微微颔首就走了过去,经过雪漠身测的时候,她的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然而,不幸的是,在雪漠撩起帐帘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没有任何的犹豫,她立即折身后退,冰钖却比她更快,下一刻,雪漠已站在帐中。
“你想怎样?”即使在这样完全劣势的情况下,雪漠依旧冷冷的问,不曾弱了气势。
冰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雪漠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雪漠所掩藏的情愫,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他轻轻地叹息,“小漠,三年了,希望我们都没有变。”
雪漠愣住了,三年前,他居然还记得,原以为……
但现在,她却没有时间再去回首往事,还有杨义和一干兄弟需要她去救,每多拖一刻,就会更加的危险。虽然,已经没有了掩饰的必要。
念及此,她出手不再容情,招招致命,因怕惊动了更多的人,她并未动刀剑,只是用拳脚攻击。冰钖只是闪躲,并不出手,好像在等着什么。
心中记挂着那一干兄弟,雪漠只想速战速决,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眼前开始出现叠影,并且双手渐渐提不上力气。
“药效开始发作了。”蓦地,一个含笑的声音落入耳中,雪漠吃了一惊,望向了冰钖。
冰钖轻轻地笑着,“是销功散,无色无味,中毒之人开始并不会察觉,到运功过度的时候,才会发作。”
“那他们……”雪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坠入了重重地黑暗中。只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呢喃,“他们没事,”冰钖将唇凑近她的耳畔,“你也不会有事,我决不允许,你在我的身边还会出事。”
冰钖轻轻地抱起了她,“回家了,小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