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从窗外射进卧房里，新鲜的空气带着丝清凉，苏小小看着窗外纪殁罹，嘴角轻扬着淡雅的笑意。
阳光犹如一层金色的轻纱，轻覆在她的脸上，那美丽的侧脸在阳光下折射着白玉般的光泽，圣洁地让人不敢亵渎。
“下来吧。”车旁的纪殁罹依然一身简单的衬衫西裤，清秀淡漠的面容此时溺满了温柔，站在那里是那般赏心悦目。
纪殁罹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苏小小，薄唇轻启：“早春天气冷，你怎么还穿裙子。”说完纪殁罹把大尺寸的黑色西装套在她身上，纤细白嫩的腿在黑色的面料对比下显得莹白如玉，又递了她一杯奶茶。
是因为怕她太冷吗？真是太温柔了呀，我真是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了啊~~
苏小小将乳白色的吸管凑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吸着，全神贯注的喝着她手里的奶茶。
良久，奶茶被她喝光，唇畔离开吸管，她仿佛自问自答的喃了一句：“还是没有味道啊。”
轻淡的声音，明明没有在抱怨难过什么，但听在人耳朵里却有种难掩的哀伤，纪殁罹闻言侧过头来与她平静对视了半秒，淡淡的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去看夏栀吗？”
苏小小支着脑袋倾着身子一直盯着纪殁罹清俊的脸，认真、专注得几近痴狂，纪殁罹感觉她像是在认真的描绘他的五官，仿佛要将这张脸记下并尝试能不能描摹出来。
感受到侧面来自女孩灼热的视线，纪殁罹不自觉微抬了抬手挡住耳根处上的一抹绯红。
“能不能先去一个地方拿点东西？”苏小小收回手坐直，眼眸月牙儿般的弯了起来，就像一个纯真无害的少女。
“好的。”
车停在了英式建筑的花房旁，四周有一排排开得正茂的花朵，墙壁屋顶上也爬满了不知名的藤类植物，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苏小小带着纪殁罹打开了衣柜里的那条通道，一股淡淡的血腥的气息带着一丝福尔马林的药水气味便犹如网罩一般铺面而来。
对于这股气味苏小小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就没机会了。
除了气味，那天叶梨璇的痕迹一点都找不到，应该是有人清理过了，房间内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器具，还有空洞的人皮面具、死气沉沉的木乃伊、僵硬的人体蜡像、精致可爱的人偶、笑容满面的瓷娃娃，它们都被摆放的整齐。
苏小小把一个个瓷器娃娃装到包里，回头留念的看了一眼花房，可能以后再也不来了，外面阳光普射，遍地生机，但在黑暗地下室的你们是不会感受不到太阳的升起的，因为你们跳动的心脏被封在静止的躯壳里，你们已经没有时间可言，有的只是绝望，咯咯咯，谁叫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这就是惩罚哟！
他们要去的疗养院是这个省最大的精神病院，苏小小和纪殁罹穿过诺大的修养园，形形色色的病人在园里晃荡，有老人、中年人、还有年轻人。
“小小你终于来看我了！”纪夏栀看到小小眼睛瞬间有了光芒。
纪夏栀的脸上比上次更憔悴了，精神上陷入疯癫状态，一直在叫着“对不起”“别杀我”之类的话，纪殁罹在一旁安抚她。
明明应该浓浓的憎恨着我啊，说好一边憎恨着一边爱着我才能够让永远永远的喜欢我啊，可是为什么你对我没有露出一点点的仇恨？为什么？
“在想什么？”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苏小小抬起头，露出她脸上的忧色。
“你不恨我吗？”许久没有得到纪殁罹的回应，苏小小偏了偏头看向一旁沉默的纪殁罹。
“不会。”纪殁罹看着苏小小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当初她的出现挑起了他的兴趣，让他不由得想要深入解剖她，后来他明明知道她做了坏事还是自己私下处理掉了那个地下室的证据。
他应该是恨她的，她亲手把他妹妹逼疯，可他对她更多的是心疼，他不会想到她作画时那双明丽的惊人的眼睛，有一天会露出那样痛苦的眼神，画室那个被阴影笼罩着的纤细身影，她的脸贴着他的手祈求他不要背叛不要离开她，她曾经笑着对他说会给他做一幅画，恐怕以后是没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是淡淡的失落。
苏小小微低着头，专注的将手里的苹果慢慢转动，柔顺的发丝挡住了视线。
有规律的沙沙声一下一下在房间里响起，连成不规则曲线的苹果皮没有一个断口，放下水果刀，苏小小抬起头，将苹果递到纪殁罹面前。
“我还要做一些事情，你陪着夏栀吧。”苏小小拿起放着的包出了门，向另一个病房走去。
“淼淼想不想我？”
苏小小的突然出现，让淼淼原本的呆滞瞬间渲染了流波洋溢的浓浓情意，欣喜、愉悦、兴奋、痴迷交织在一起，甚至笑容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娇柔。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苏小小伸手宠爱的摸了摸她，“淼淼，下次再来看你哦。”
“好的。”淼淼开心的挥手，门外的纪殁罹看见苏小小离开就向病房走了进去，床上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白嫩的肌肤，精致漂亮的五官，此时收回了笑容一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洞的木偶一样的眼神，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见纪殁罹也就是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你就是姐姐说的那个哥哥吗？”
“小小她和你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你想知道啊…”
窗外清凉的和风吹在淼淼脸上，让她思绪越加清晰，闭上眼睛，让脑海中混沌一片的东西沉淀漂浮，慢慢的封存的回忆逐渐浮上来，屈辱、恐怖的回忆瞬间袭上大脑，浑身冰冷得似乎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那些埋藏了四年的记忆全是最凶残最屈辱的对待，即使在疗养院洗涤了四年，回想起来还是会让她失控。
“四年前，我十岁，我被人贩子卖了然后又被囚禁了，和我一样被关起来的小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她们都长得很漂亮，我们隔几天就要被带出去做一些可怕的事，即使当时我不知道那种行为但也能感受到屈辱感，当时很多小伙伴都被折磨得精神失常，还有很多被折磨致死，这是我得恶梦，麻木得我已经忘记自己是不是在地狱了。”她说这些事情时，没有冷意也没有笑意，在那双眸子里，只有黑色，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接下来的事情让淼淼原本呆滞的的双眸里涌上了色彩，“直到有一天他们又抓进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在这个地狱般的黑屋子里她告诉她们，她可以帮我们，她在我们的帮助下逃出去了，那些坏人知道后很生气加倍的折磨我们，得救的当天我们受不了折磨准备自杀，我抢救及时活了下来。”
“所以…她就杀了那些人？”
“他们该死！”一说到那些人，淼淼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着，眼睛缓缓迷上了一层腥红，诡异，嘴角上带着癫狂的笑。
纪殁罹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真相，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身上发生这些事情，的确有可能因此引发一些连锁反应导致心理阴暗到扭曲的程度。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情？”纪殁罹脚步一顿，转身看她。
“姐姐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她。”
纪殁罹看着淼淼的眼神，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和那天苏小小恳求她不要背叛她一样，纪殁罹向她点点头，朝苏小小离开的方向走去。
苏小小小心翼翼的拿出包里的瓷娃娃，雪白的陶瓷娃娃脸上满是笑容，漆黑的眼珠在阳光下的反射出点点星光，如真人一般，这都是她用孩子们的骨灰做的呢。
苏小小把它们放进挖好的坑里，捧起一柸柸土将瓷器娃娃埋葬，这是个清静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微笑着离开哟，下辈子不要再像我一样哭泣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纪殁罹也一直专心开车，终于开到了她家门口，纪殁罹回头，原来是睡着了怪不得那么安静。
柔和的光透过车窗撒在少女的脸上，就像蒙了层银白的面纱，少女的五官都朦胧起来。
那张纤弱的脸上，修长的眉眼，小巧的鼻梁，浅淡的嘴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单薄，纪殁罹伸手触向她的眉心，这里有一个称呼叫做灵犀，是个很奇妙的穴位，就算手指没有碰到它，大脑里还是会有奇怪的感觉。
苏小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悠悠转醒，看了看四周，后知后觉的说，“啊…我睡着了…”
“起来吧，时间也不早了。”
“外面都下雨了啊。”苏小小像一个懵懂的女孩，伸出手接住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水通过她的指间流下，再握住拳头，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拜拜！我进去了。”苏小小挥挥手，她就那样望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温柔纯挚得让人不由自主地为心跳加速。
纪殁罹跟她告别，仰起脸看她进了大门，几滴雨水飘进车窗打在他脸上，有一种细微的疼痛感，可能他喜欢的只是一个面具，面具下，是他从未想过的丑陋，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会用他一辈子的时间来治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