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下人里头,最聪明最能处理事情的,大概也就是大夫人的心腹春婆子了。
春婆子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所知比起秋婆子知道的少,但现在掌家的人可是崔挽月和梁渊,但就凭个人的感情上来说,他们也不能用秋嫂。更何况,这又不是一个真的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
春嫂不论从感情上,还是从她所知道的内情上,派她来都比秋嫂要好的多。
纵然是如此,春嫂力争,一方面由于原家那边拿捏着契约这一物证,又加之州牧他们是当真想要整一整这成京的大家族,自然是梁家这边占尽了劣势。
但就算是输了,梁家也没把州牧他们当回事,一没有按照判决把钱给交出来,二更没有把挽月给交还过去。
这件事也就只能够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大家心里头都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完的。直到再过了不久,又有一个大消息对着梁家轰炸而来。
而这个消息正是原家派了人,特意跑到挽月和梁渊的面前来炫耀的:原央在京城得了状元,不日就要从京城里头回来了。
梁渊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怎么惊讶,如果有宝贞公主的帮忙,原央还是得不到状元,那这个事情倒是奇了怪了。只是他没有料想到,竟会是在这种时候传来的消息。
原家跟梁家正是相对的时候,原央得了状元,那原家的力量则是要更强大上一分,那他还留的住他的月娘吗?
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做太多的准备,摆在梁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在这种时候,赶紧带着他的月娘私奔,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二是,继续跟原家就这样耗下去,而经过这衙门一走,成京里头大多数的家族被他的月娘劝服,跟他们梁家此时已经在同一条线上了,跟区区原家同州牧的力量相比,不在话下。
他的心中隐隐想要选择第一种,但他身上确实担着重重的责任,以往还只是梁家本身,现在却还牵连到了成京里头所有的贵族势力,他不能够如此的自私。
随着时间就这样的过去,梁家的局面由于其他贵族的介入而慢慢改善,这着实是他的月娘的好手段,可每日看着记账簿里登记的梁家的改善,梁渊就觉得自己心里每日就越是沉痛着。
他想带月娘离开,他要带她走!
可他终究也没办法放下这个责任,放下这一切。
他心中纠结着,每日只能够用这梁家的大小事务、还有军营里头的操练种种麻痹着自己,仿佛只要处在这样整日的忙碌之中,他就能够忘记他还是自己曾经说的那个梁渊他自己。
挽月亦然。
时间终于推进,就在每个人心中都有所准备,却又似给了每个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人许久都未曾晃过神来——原央从京城中回来了。
成京已经是许久都未曾出过这么一个状元郎了,久到这成京的人都已经忘记,自己的城市原本还是这个大封朝的陪都,是另一座皇城。
谁叫这是当初信王的封地呢!
且不说这些,只道那原央衣锦坐轿,回到成京,两匹精壮的羊儿在前头拉着,慢悠悠的走着,他独自一人坐在轿中,神态高傲,享受着来自于围观人群的注视。而还有的人的目光已经不在于这个新科状元的身上了,而在这轿子后头,由一队护卫抬着的大宝箱。且不论这宝箱里头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说着宝箱的外观,就足够让人想到这里头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儿去。
金子似的色泽,让一旁的围观者几乎都要睁不开眼,怀了些许歹心的人想着,就算是偷了这新科状元的一个宝箱,就已经能够让人富上三代有余了,而那些穷书生们看着,发现这成京里的大官,州牧居然还在旁随行着,真是给足了他们读书人的面子,他们更是红了眼,狠狠的握紧着自己拳头,说道:“他日,我必如此!”谁想得到,不是新科状元如此,而是原央如此呢?
原央的模样也算是俊俏无比,又加上这些令人炫目的金箱银箧,不说有些媒人已经心底暗暗的想着赶紧想着一户能够配得上他的大户小姐,做了媒,自己也好从中捞上一笔钱财。
这时候便有些眼力见,凑得又前头的人看见听见了——
原央早打算来到这成京便好好得意一番,他要让梁家,让挽月看看,自己到底是混出了个名堂。而他更是想要好好的嘲讽上梁渊一番,但没想到他最想让他们看看的人,竟一个一个都不在。
江欢听说他回了成京,也跑来接他,这时候正在羊车下陪着原央走着,突然就听到原央对她说道:“我们再往梁家的贡绣坊那里去一道,长信公主说不定就在那里呢。”
江欢还没开口,旁边便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唐突教训似的说了一句:“她可算不得什么公主。”
这人不过是个小厮模样,但说话的语气却极为高傲,纵然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梁渊却不敢反驳他些什么,还恭敬道:“唐隆先生说的极是。”
这个叫做唐隆的才有些小人得志一般的仰着头,却是往后走着,不忘嘱咐了原央一句:“公主让我随你来,是让我督促你办事的,陪着你在成京炫耀上这一阵,可不是正事!”
他说完之后,便往后去看那些金子做的箱子去了。
江欢不解这唐隆是谁,正要开口想要问问原央,没想到原央等到这唐隆一走,那讨好的神情便立马变得厌恶,也不管这还是在大街之上,当着那些注视着他言行的民众们,便对着江欢小声骂了一句:“左右不过也是个要被人抛弃的玩意儿,以为我不懂事,要想在我面前逞他的威风。”
江欢有些尴尬,脸上显露出来一些小女儿的情态,却又害怕自己这么一问会触着原央的底线,小心翼翼地对着原央问着:“原央表哥,那你以后就带着这些钱,留在成京,独宠我一个人了?”
原央这时候早就转了头,又露出他那伪善的面容,与那些注视着他的群众们笑着,完全没有听见江欢说的这句话。
虽说原央没听见,但旁边还是有人听见了的,再结合梁家贡绣坊同长信公主这一说,这才有人记起,这新科状元,好像他们没记错的话,与那梁家的大少奶奶,还有过一段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