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渊当即反应过来,对小梅说道:“那我就去绣坊去拿吧。”
“如果夫人让人来了这里,小梅说的话,真的顶用吗?”小梅先前沉默那么久,所想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
梁渊虽是这么一说,可在之前很多时候,就连他自己的话都不顶用,更别说让小梅阻止他娘了。其实他说自己给挽月拿衣服,也并非只是为了去拿那么一些衣服而已。可一牵涉到小梅这句话,他便也只能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在外头守着去。”
本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大夫人,可他现在也不想去,与他娘生的闷气还未曾消,现在一想着挽月成了这幅模样,他更是心里头不愉快。
他心里头又乱,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又想着总归要替月娘做些事情,先前才想着拿衣服这一端。
衣服自是有人给拿来的,春嫂比起梁渊细心考虑得多。
而那边的春嫂与秋嫂在大夫人的面前对峙着,虽说秋嫂面上一下子盛气凌人,一下子又痛哭流涕,不论从怎样的角度看来,连话也插不上半句的春嫂,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不过春嫂倒不想同秋嫂争,自己说不上什么话,那她便就好好的站在那里,看着秋嫂在她们面前耍把戏。
在大夫人这里告状其实没什么用处。
春嫂一直觉得,大夫人已经疲惫了,对梁家的事情也不能管得如此的面面俱到了,这梁家,到底还是新一辈的梁家。如果说之前的梁渊和崔挽月,还生活在大夫人的制胁之下,那现在的他们,就当真是脱胎换骨。
起码,梁渊与大夫人大吵一架去了京城。
他羽翼渐丰,已经隐隐显露出他的才能来。他的脾气和秉性,虽同去世的老爷梁傲,温润的大少爷不同,但到底继承了几番他们的将军之气,而这一点,不仅应用在战场上,就是在这后宅当中,他也不再继续退让了。
毕竟,他爱上了一个让梁家几近覆灭的女人,为着他的爱情,为着他的家族,他理当如此。
大夫人不算是乏了,就是觉得有些厌了。
她一直在等着她的好渊儿回来同她道一句错,可渊儿一回成京的时候,迟迟不回梁家,就算是回了梁家,还将崔挽月给抱了回来,而她一直等到这个时候,可还是没等到她的渊儿回来看她一眼。
这个孽子!
大夫人心中愤恨,可留在她眼眶当中的,却是无尽的孤独。
梁渊守在自己的院子,在这里无聊的打着转,又想起自己这院子里头还有曾经小时候他挖的地道,便蹲着身子去寻这地道究竟在何处,他这才刚寻到,里头的小梅就推了门出来。“二少爷,少奶奶已经沐浴更衣好了,她,也醒过来了。”小梅说到“醒”的时候,话还有些往口里噎了半个字,她先还不知道少奶奶……竟是傻了。
她更不知道二少爷是否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便也暂且只敢用“醒”一字。
“她醒了?”梁渊反问一句,可还不待小梅回答他,他便往房间里跑过去了。
实在小梅这一“醒”字用得太过巧妙。说是苏醒,挽月确实也是醒了过来,可在一直担忧着梁渊,却恨不得这个“醒”,还有挽月不再像先前在原家那样痴傻的醒。
梁渊冲进房间之内,挽月确实醒着。
她已经洗去了身上的尘埃。头发上还有着湿哒哒的水珠从她的发间一点点的流下,她却浑然未觉,只坐在梁渊的床边,双手轻绕着自己的一缕耳边垂发,眼睛痴痴的像是没有了焦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着,像是沉浸在了一段多么美妙的想象当中。可她的眼睛,却又分明是在看着那扇门的。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春嫂让人给她拿过来的,梁家已经没有她的身份可穿的衣服了,春嫂一时间也准备不及,只得让人去贡绣坊取了一件来,但这账,只能算在春嫂自己身上,所以这衣服也并不算是太过昂贵的。
梁渊远远在门口见着她,竟有些不敢上前。
能够就站得远远的一直这样看着她,就已经很好了。
但他只站在门口,便挡了挽月的光,挽月眯了眯眼睛,好像看不清那门口站着是谁一样,问着:“是谁站在那儿?”
她这句话说出来,人还是十分正常的。
“月娘……”梁渊不禁一阵欣喜,朝着她走了过来,说道:“是我。”
挽月也见着他走过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放下了自己正在绕着的头发,将手撑在床沿边,低下头来,显得有些羞赧的样子。
梁渊只看着她这模样,便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要化了一样。
“月娘……”他轻唤着她。
“哎……”她娇滴滴地应了他一句,然后便像是怀着莫大的勇气一样,羞怯往他怀里钻去了,她的头侧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她的耳朵仿佛能听清楚他那激动无比的心跳声。她的唇舌就像是打了颤,轻轻而又甜腻的叫道:“润哥哥。”
梁渊仿佛感觉自己的手抖僵在了半空中,不敢轻靠着她了。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那般甜美的依在自己的身边,有些不敢相信的再问了她一句:“你叫我什么?”
她像是感觉不到什么异常,对他笑道:“润哥哥……我叫你润哥哥啊。”
她还是将她当作是梁润的。
她还是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
梁渊长叹一声。先前在原家,不好将梁家这些私事一件件当着外人的面给抖露出来,而现在只剩着他与她,他便也就低头继续像是引导着问着她:“那你觉得渊儿……”
“渊儿……”挽月表现出一副还对这名字感兴趣的模样,口中细细念着他的名字,越是这样,梁渊便越期待听着从她的口中能够听到她是如何说他的,可他等了许久,期待了许久,却只听到她最后说出带着怅然的两字:“忘了。”
有些干净利落了。
梁渊有些失落,脸上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怎么她会将他给忘了,竟还记得这么一个梁润呢?真要让他想来,她与梁润最多不过是童年见过一两面,还没从京城回到成京来,梁润便就死了。
甚至那个时候,挽月太过年幼,等她长大后,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长信公主,对这梁润的印象也几近于无了。
可他们之间不同,他们可有好多年的感情呢,她原本都同意他梁渊等到她及笄的时候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