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rise！”男生寝室里，充满了气球，突然端着蛋糕出来的陈珉脸上写着讨好的笑容。
这一天是赵北北的生日，他们想尽心思地要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料到赵北北却露出了一脸失措的表情。
“这样不好玩。”她神色冷峻地看着眼前的陈珉，“但还是谢谢了。”
这样子是很不礼貌的，她知道，只是她也不想这样作践人家的一片好心。
可有什么用，相似的戏码和惊喜，是蔺齐也给过她的。
那种仿佛经历昨日的感觉，让她如同溺水。
苏秦望着她的背影，低头沉思了一下，蔺桢出的主意并不差啊。可是她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好像……很生气。
陈珉觉得无辜，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无助地看向苏秦。
“嘿……她干嘛发脾气啊……”
赵安也不知是该跟好友走，还是留下来安慰一片好心喂了驴肝肺的陈珉，犹疑不决后选了后者，走上前来说：“对不起啊……她可能心情不太好……”
苏秦大步跟上暴走的女孩，走到她面前时，忽然听到女生的小声啜泣。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她。
“你这是怎么了？”
她却不答，只是哭。
那天面对着一碗面，赵北北吃得很香很香。
苏秦看着她，那样苍白的脸上的一双眼睛，方才还蓄满眼泪，此刻却晶亮晶亮的，抬起头时，赵北北冲他笑了笑。
“谢谢你了。顺便，帮我跟陈珉说一声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吧。”苏秦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惹你不开心，但还是觉得冒昧了。”
“没有……”她的声音低下去，“是我自己，有问题。”
是她自己有问题，才会连那两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失去。
一次性被这样两个重要的人背叛，以至于那些相似的细枝末节，都像是回忆的病毒，不能去碰。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默契，或者他们根本就是约好的。
卢翼和蔺齐的祝福短信，一起发了进来。
卢翼的是：“我曾经最亲爱的，生日快乐。”
而蔺齐的是：“北北，到如今，我才发觉，我依旧喜欢你。生日快乐。”
看到喜欢二字时，那手机像是烫手的山芋，一下没拿稳，就丢了出去。
苏秦替她捡起来，看到了屏幕上的字，装作平静地送还她手里，赵北北脸上，分明有惊慌的神色。
“没事吧？”他问她。
女孩却怅然若失地低下头。
“有。”
故事就是这样简单，那长达六年的青梅竹马，如今说起来，也不过是几句概括。
而八年的闺蜜忽然抢走自己男朋友这件事，她开口艰难，苏秦坐在驾驶室上，点了一根烟。
她看了他一眼，忽然听到他问：“他抽烟吗？”
“抽。”她点点头。
然后见苏秦便把抽了两口的烟丢到了窗外。
“那我就不抽了。”
话里似乎有话，让赵北北猜了又猜，可总觉得，不该是自己想的那样。
那样好的苏秦，拥有那样好的蔺齐，又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
就像他当日说，你倒真像舞会上弃鞋落跑的灰姑娘。
她的确是灰姑娘，这不是故事的头，而是故事的尾。
“你恨她吗？”苏秦问。
“我该不恨吗。”她苦笑着抬起头来。
“其实，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幸福的权利。如果她认为那个男生比你重要，她必须做出选择……”苏秦陷入了苦思，俨然他也被自己的逻辑给吓了一跳。
这样的说辞，却跟当初卢翼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说。
“赵北北，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这么多东西都是我让给你的。你让我一次又怎么了？何况，这也算不得你让我的吧，他喜欢我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可是赵北北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你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他了，你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呢？是啊，我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他，可是你有问过我吗？”
赵北北无法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看着卢翼的样子，她陌生得好像另外一个人。
苏秦缓缓地说：“北北，其实……没有人是不可以被放弃的。”
是的。所以，她被放弃了。
被他们，一起放弃了。
苏秦和蔺桢分手的事，她是很后来才知道的。
在此间，她刻意避开了跟苏秦的接触。
赵北北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她发觉喜欢苏秦时，她就是被害怕和欣喜给环绕的。
欣喜的是她竟可以放下旧事，重新喜欢上一个人。
害怕的是怕重蹈覆辙，最后，还是孤独的一个人。
何况，她喜欢上的人，是蔺桢的男朋友。
是属于别人的。
她曾被抢走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但不代表，她也会这样。仇恨会让人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赵北北不愿意。
而赵安那日跟她愧疚地说，对不起，北北，我跟陈珉……却见赵北北惊喜地说，你们在一起了？
赵安垂下脑袋，抬起一张尴尬的脸：“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不应该……虽然你不喜欢他……但是……毕竟他的好是属于你的。我……”
“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北北拥抱了一下赵安，套用了苏秦的那句话，“人有选择幸福权衡利弊的权利。何况，他从来不属于我。赵安，祝你幸福。”
只是那拥抱结束时，她眼前浮现出卢翼的脸。
那张曾经对她笑得无比纯真的一张脸，脸上写满了不屑。
“你是想我跟你说对不起吗？可是赵北北，你又欠我多少句对不起？”
所以，她如今，不要欠任何人的。
蔺桢约赵北北吃饭，已是隆冬。在此之间，学校的一切活动都偃旗息鼓了。
整个学期快要尾声，冷得要命，出门的时间都少。
苏秦找过她几次，统统被她找借口给拒绝了。
这一回，蔺桢找她，她总觉得是蔺桢觉察出什么了，虽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总觉得心中愧疚，于是哪怕是鸿门宴，她也要去。
后来才知道，并非因为苏秦的事。
再见时，才看出蔺桢瘦了许多，一张漂亮的脸上很是憔悴，赵北北不敢提苏秦，倒是她先提起来的。
“我跟苏秦分手了，你知道吗？”
“嗯。”觉察出蔺桢是想听她问下去，于是加了句，“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其实最初便是我执拗地想跟他在一起。我也在想，在一起一年多，虽然收获的祝福不少，但是他应当是没有真心实意喜欢过我。”蔺桢的声音里有落寞。
赵北北是真的喜欢蔺桢，她和蔺齐那样像，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起码蔺桢深情，而蔺齐……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蔺齐出现的时候，赵北北的脸色一灰，想要走，蔺桢却恳求她说。
“北北，这么久你都不肯接他电话。弟弟特地从外地赶过来，只想见你一面。你们聊一聊好不好？”
可是再怎么聊，也不当是在这里！
此时他们三人坐在酒店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原先答应蔺桢来找她，是因为说好一起喝咖啡，而她在酒店里等她，便什么都没想得来了。
可是此刻蔺齐忽然出现，眼神哀戚地望着北北，说了一声。
“好久不见。”
她便忍不住刻薄地说。
“不如不见。”
其实还应该问一问，卢翼呢？她在哪里？
眼前的男生身上微有醉意，不知喝了多少的酒。赵北北忽然发现，自己面对他，已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疼了。
果然时间是良药，痛过了，伤口便会愈合。所有的念念不忘，都是回忆给闹的。
事实上，如今面对他，她只是想走。
不想去回忆，不想去面对，也不想看到他。
蔺桢却站起来。
“你们好好聊聊。”迅速地出门。赵北北追上去，才发觉蔺桢将门给锁上了。
而身边的蔺齐忽然提高音量：“赵北北！你为什么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赵北北回过头去，冷冷地笑了笑。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
半个小时后，破门而入的苏秦一把掀开了蔺齐，蔺齐的头磕在沙发上，酒醒了一半。
蔺桢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而方才在蔺齐身下的赵北北，衣服已被撕开，脸上写着濒死的茫然，麻木地看着一切。
在蔺齐对她施行暴力的那一刻，手机响了，她几乎拼尽全力冲过去按了接听键，也不知来者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救命。”
“我没想过会这样……”蔺桢捂着脸哭了起来，不敢直视苏秦投过来的目光。
那个依旧如初见时穿着一套运动装的男生，一把将赵北北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地走出了门。
运动服披在了赵北北的身上，苏秦冷得缩紧了身子。
可是赵北北哪里都不愿去。
“想哭就哭出来。”苏秦怕她憋坏了，她分明那样脆弱，此刻却连哭都不哭，他担心极了。
“不想哭。”忽然露出笑容的赵北北，让苏秦的心一紧。
他们在路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天那样冷，赵北北的脸也那样冷，苏秦不敢说话，怕惊扰到了她。
直到赵北北缓缓地启唇。
“苏秦，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当你发现，你曾经执拗的那些人和事，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的时候。”
青春从她眼前呼啸而过，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早已经面目全非。
“太冷了。”苏秦说，“赵北北，宿舍回不去了。我带你回我家吧。”
她在那间屋子里看到了卢翼。
这时候正从浴室里洗澡出来，显然，看到突然出现的苏秦和赵北北，也吓了一跳。
而苏秦的表情陷入了灰暗中，他下意识地去抓住赵北北的胳膊，却落了空，赵北北已经跑了出去。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听到身后的卢翼冲着苏秦喊。
“哥，你是怎么回事！”
赵北北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苏秦并不是在劝她看开，而是在为他的妹妹开脱。
原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一回事，命里的那些人，统统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直到它彻底死去。
那件运动服被她丢在了苏秦的楼下，她跑进冬日的夜色里，才发觉自己并没有落泪。
苏秦在身后追她的时候，她听到他说。
“赵北北，你听我解释……”
她想起苏秦对她说的话。
“那时候因为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人照顾，所以没有去那所你们所谓的一流学府。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惜的。我说过，人总要在得失之间不断权衡的。我选了她，不后悔。”
只是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卢翼。
生命兜兜转转，她竟逃不出那寸方圆。
赵安求了保安大叔好久，终于答应为她开一次小后门，赵安和陈珉一起出来接她，站在冬天酣畅淋漓的清冷夜色里，露出温柔的笑容。疲惫的赵北北迎上去，耳边是保安大叔的叨唠，赵安抱住她的时候，保安大叔忽然朝着她身后的人喊了句，那位同学，你还不进来吗？
远处的卢翼像雕塑一样站着，一盏路灯照得她的脸色发白，仿佛是时光尽头虚渺的人。
她回过头，听到卢翼沙哑的声音问她，赵北北，刚才就想跟你说，好久不见。
时光里的旧事被一点点提了出来，卢翼曾与她携手走过的时光，竟那样多，只是赵北北拒绝回忆，拒绝承认，然而拒绝，却无法改变时光在她们身上雕刻出的模样。
那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才能给她最深最爱深的伤害。彼此的骄傲，让一个不接受对不起，一个不愿说，尴尬的气氛，就这样地叫她们遗失了彼此很多年。
坐在午夜的咖啡馆里，卢翼举起一杯鸡尾酒，笑着对赵北北说，欠你的那句对不起，来迟了。但是赵北北，我不该为自己这样做找任何借口，包括年轻妄为。赵北北，不说对不起，其实不过是我胆子小，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不想被放弃，所以，我做了那个主动放弃你的人。
不过，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她曾以为，自己会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失去，直视那些背叛过自己的人。赵北北望着窗外寂静的街景，笑着，淡淡地说了一声，没关系。
终究是过去了，那些她所执拗的人事，原来并非她想得那样，那她的这份执拗，又何必呢？时光终究是会教会她勇敢面对，不要再躲，每次都是逃跑的赵北北，终于坐在了她面临的这些挫折的面前，笑着说，没关系。
苏秦一直等在门口，卢翼借口上洗手间的时候，赵北北走到了门外，苏秦惊喜地回头看着她。
“北北，我必须告诉你，我的确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卢翼的事，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认识你的初衷。”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听他说下去。
“还有一句话我骗了你，不过，我也骗了我自己。我曾经说过，没有人是不可以被放弃的。因为，我发现，的确有这样的人，叫我放弃不了。赵北北……能相信我吗？”
赵北北呼出一大口白气，她和他并排站在街灯之下，孤单的影子成了双，有一种默契的温暖。
赵北北轻轻地说：“可以。”
逃避人群一个人孤单，不一定是勇敢。有时候，选择相信和原谅，才是拒绝做胆小鬼的最佳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