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府。
“你可想好了?真是要见她?”做于高堂的正是大陈王朝的大学士宗正。、
“是的,女儿你思及良多,认为还是需要见她一见。”
“你可知道她会如何对待赐婚这件事?”宗正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宗乐音是宗正的嫡长女,今年正好二八年华,本来已经定下了亲家,宗正作为孤臣,不想让女儿参与到朝堂之争,不想太后的一道懿旨,宗乐音不得不嫁于萧寮。
宗正这几天为了这个事情没少叹息烦恼。
圣上此举到底是何意,是想让宗家作为一把匕首插入摄政王的后方?若是这样,以后自己这个女儿又要如何自处。
以后都可先放放,萧寮的红颜知己徐家大小姐现在都进京了,她会如何做?徐家会如何做?
“不知道,因此才要去问。”宗乐音坦然道,“与其这样猜测,还不如开门见山的谈上一谈。”
宗正听了点点头,“你说的有点理,徐若兰以前在岳麓书院里面虽然是蛮横,但还是礼义分明,算是个讲理之人,你约她见上一见也不是不可。”
宗乐音见宗正同意后,“女儿约了徐若兰十六月夜,伽蓝寺。到时候女儿和母亲一起去,对外声称就说婚前上香求福。”
宗正又问了宗乐音几个细节问题,见她都详尽诉说,准备妥当,便放下了来,“你既然安排了,就这么做吧,有什么事情你再可我说。”
“是,女儿明白。”
······
转眼到了十六日这天,下午日落前宗府的众人就出了城门向伽蓝寺驶去。
宗家的马车上,宗夫人紧紧的抓着宗乐音的手,此去不知会是何种情景,虽然宗乐音再三安慰,但是宗夫人还是放心不下。
婚前会见情敌?这算是什么,大陈王朝开国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
宗家的车马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伽蓝寺,早有小僧上前迎接。
宗夫人和宗乐音入住了预定的厢房,这边一个小僧前来请他们去见伽蓝寺的高僧慈忍大师。
慈忍大师是上届方丈收留的一个孤儿,后来发现他甚有慧根,便一直带在身边,自方丈圆寂,慈忍大师一直在伽蓝寺内修行,平日里多有贵人拜访,因此名气越传越大。
“有劳小师父。”宗夫人答道,说着就带着宗乐音跟着小师父去了慈忍大师厢房。
“宗夫人,宗小姐,请坐。”
“谢大师。”宗夫人和宗乐音恭敬的一礼,各种在落座。
宗夫人从身上取出一个帖子,让身后的丫鬟递给慈忍大师,“大师,这是乐音的八字,劳烦大师给看一看。”
慈忍大师接过帖子一看,啪的一声合上,又转头盯着宗乐音许久。
“可有不妥之处?”宗夫人见慈忍大师盯着自己的女人许久,也不言语,心里七七八八的闪过许多念头。
“是老衲失态了。”慈忍大师将帖子递了回去,“夫人,贵千金的八字可还有人知道?”
宗夫人不明所以,“不曾了,以前接生的稳婆前年过世,乐音的八字就是我还有我家老爷知道。”
慈忍长吁一口气,“夫人,宗小姐的八字贵不可言。”
“哦?此话怎讲?”
“老衲批字这些年来,还是第二次见这种八字,宗小姐的八字当是凤栖梧桐,东南朝歌。是以老衲问夫人宗小姐的八字还有何人知晓。”
宗夫人听到慈忍的话,愣的没了反应,凤栖梧桐,凤栖梧桐,这命,岂不是要入住中宫,可乐音是要嫁给萧寮的,难道萧寮将来要······宗夫人不敢往下想了。
“慈忍大师,您第一次见这种八字是在何人身上?”宗乐音很好奇到底是谁和自己同命。
刚开始她猜测是当今皇后,不过很快否认了,若是皇后,慈忍一定会直言。
“多年前,徐家大夫人前来礼佛,也让老衲测了一个八字······”慈忍没有直接的说,面露追忆之色,缓缓而道。
徐大夫人,既然是她,那那个八字只可能是她唯一的女儿,徐若兰的了,徐家族长也是皇后命吗?这真是有意思了。
“多谢大师指点。”
“宗小姐聪慧,应当晓得,这人世之事,五分在命,三分在人,二分在事,即便今日老衲言宗小姐的命格如此,但是未来如何,还在于宗小姐自己了。”慈忍说完双手合十。
这是在说同命不同人吗?自己和徐若兰以后会是怎样还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小女子明白。”
慈恩这边不再言语,宗夫人心神不定随着宗乐音出了厢房,回去的路上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倒是宗乐音神色淡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到了房门前,有个小师父前来请宗乐音。
宗乐音明白这是徐若兰到了伽蓝寺,便安顿好宗夫人,然后跟着来人向后林深处走去。
“宗姑娘,这边请,姑娘顺着石头小路一直向前,有一茅庐,那人便再茅庐内,小僧就不随行了,姑娘见谅。”说完小和尚掉头离开。
宗乐音按照小师父的指引,很快找到了茅庐。
宗乐音到伽蓝寺就是日落西山,之后又见了慈忍大师,现在到了茅庐,已经是天色大黑,月上半山腰。
宗乐音推开房门,屋内置有一个木桌,桌前坐一女子,肤色白皙,眉如青黛,一双幽深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
女子见她进来了对她笑了笑,翻起倒扣的茶杯,倒了杯茶放到她临近的桌子上,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自宗乐音进门,徐若兰就在打量她,宗乐音和宗正长得不太像,应该是传了宗夫人的面容,算不得绝色,但是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番书卷的安静气质。
“徐若兰?”
“正是,”徐若兰见她似乎还有防备,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坐着。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宗乐音站的腿麻木了,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懿旨不可违。”
“我知道,”徐若兰点点头,“你在担心什么?”
对上徐若兰的眼睛,宗乐音怎么也说不出谎话,“若是可以,我便是绞了头发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进摄政王府。”
“可是这是懿旨。”一针见血。
“是啊,这是懿旨,徐姑娘,”宗乐音定了定心神,“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谋计之人,乐音今日想要姑娘的一个承诺。”
说着宗乐音跪了下去,“不论你们做什么,想什么,乐音可以做到不闻不问,甚至周旋一二,乐音只求徐姑娘顾念宗氏一门。”
“宗氏是孤臣!”徐若兰看了一眼地上的宗乐音,“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宗正的意思?”
“这有何区别?”
“自然是区别,若是你的意思,就是只是代表摄政王妃,若是宗正的意思,那就是宗氏满门的投诚。你说这区别大吗?”
宗乐音咬咬牙,“盛世才存在孤臣,乱世哪有什么孤臣,不过是小心求生罢了。”
“哦?你倒是想的开?”
“今上不过是太后手上的玩偶,没有太后身后世族的支持,今上寸步难行。现在,满朝都是拉帮结派,今上以为当了几年的皇帝就可以对朝臣左右拿捏?再这么下去,势必会天下大乱的。”
“宗姑娘慎言,现在这是太平年间,此话说不得,也不能说。”徐若兰说着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徐姑娘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起来吧,夜里地上凉,受了风寒婚礼上会不大好看的。”徐若兰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让她起身。
宗乐音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仙乐,徐若兰让她起来就算是暗地里应了她的要求,这么一来,宗家起码多了层保护。
徐若兰心里冷笑,以为这样的投诚就可以了吗?这就是所谓的孤臣?攀上萧寮这棵大树不够还要再到世家里面捞点油水?
那你们可要准备好下大成本,正所谓收获越多,付出也要越大。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看到你的诚意呢?”徐若兰的话像一盆凉水泼到宗乐音的心上。
“你要如何?”
“约法三章,”徐若兰竖起三个手指,“第一,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今日之事,包括萧寮;第二,必要的时候我要宗家上下听我调令;第三,我要你宗乐音办一件事,放心,定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
宗乐音心里犯了嘀咕,为何不能与萧寮说?难道他们之间有间隙?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利用这个间隙。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月光皎洁,映照这两个女子的盟约。
这个时候,她们都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会面,改变了彼此的命运,后世史书曰:前朝文帝年,五月十六夜,摄政王妃会凤霞居士于伽蓝寺后茅屋,议合纵势,定天下局,史称伽蓝之会。
又有野史曰:前朝文帝年,五月十六夜,摄政王妃诱凤霞士子于伽蓝寺后,遮天改命,自此,大陈王朝双凰命定于摄政王妃一人之身。
徐若兰和宗乐音对视一眼,徐若兰做了口型——”做戏。”宗乐音表示明白。“啪,”一个巴掌打在了宗乐音的脸色,顿时印出五个手指印。
宗乐音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徐若兰,“你······”
“打的就是,你以为你是谁?我不去找你,你倒反而来我这里嚣张跋扈起来,就是你老子宗正来了见我都是客客气气的。”说完拿出娟子擦了擦手,“晦气。”
一把将擦完手的娟子扔到宗乐音的脸上,看也不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娟子滑落的时候,宗乐音看到一丝墨迹,心里一动,将娟子迅速藏到袖内,然后放声大哭,这哭声在夜里越发显得悲伤了。
这边徐若兰出了屋门,立马带着立秋回到了伽蓝寺的厢房。
“小姐,你看宗姑娘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徐若兰目光幽深,“现在还不知道,看以后吧。但愿·····”
“但愿什么?”
“没什么。”徐若兰笑笑,吩咐立秋下去早些休息。
但愿她是一个能扶得起的人,但愿他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