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似乎有竹签插入心脏又无情的拔出,全身针扎般难受。
他的兰儿,是受了多少折磨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兰儿,没事了,没事了。”孟昶心疼的把岳兰儿搂入怀中,任由她挣扎着,撕扯着也不放手。
“兰儿,是孟大哥,是孟大哥来接你回家了。”
那种痛,比他自己身受重伤还要难受百倍。
回家,兰儿,我们回家……
虽然晚了十七年,但是,那间房子一直为你留着,一直在等着你回去。
兰儿,别怕,我们回家……
“家?”
家,早没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在那个被天冰皇帝蹂躏的晚上,就已经没有了。
被父亲一直衷心辅佐着的皇上培养的死士,血洗了。
操劳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豪爽的大哥,美丽的大嫂,还有刚刚满月,可爱的侄儿,都没有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没有了。
被父亲呕心沥血辅佐着的小皇帝,亲手毁了。
被那个称之为她的丈夫的人,毁了。
是那个人,拆散了她和孟大哥。
是那个人折磨了她十七年,让她生不如死。
是那个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只有六岁就扔到敌国做内应。
无助,真的好无助啊……
全身被抽空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嗯,兰儿,我们回家,为你准备了十七年的家,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去。兰儿不怕,孟大哥在这里。”孟昶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折磨兰儿的人碎尸万段。
孟大哥?……
孟大哥……
“孟大哥,你看那个风筝好漂亮啊,我们一起去放好不好?”
“兰儿都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东西啊。”
“不行不行,我就要那个风筝,就要漂亮的风筝,呜呜。”
“好,好好,兰儿喜欢就买下来。”
……
“孟大哥,孟大哥,有糖葫芦啊。”
“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从来没有吃过啊。”
“不会吧,那你小时候也太痛苦了吧。”
“是呀,是呀,小时候我吃什么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的,带有一点不好的东西母亲都不让……”
“那孟大哥请兰儿吃好不好啊?”
“真的吗?孟大哥你太好了!”
……
“孟大哥……,我……,我要回家告诉父亲,我……,我找到我的良人了。孟大哥,要等我回来啊。”
“等兰儿回来,孟大哥就娶你进门好不好?”
“……好……”
……
“孟大哥?”
“嗯?”
“等我回来……”
“嗯,不管多久,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
孟大哥?!……
兰儿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满脸的悲伤却一滴眼泪也不曾落下。
泪水,早在几年前已经干涸了,一滴不剩的没有了。
孟昶把手上的力度放小了一点,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怀中的人儿,宝贝一般轻轻的呵护着,不想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隔了十七年,还是那么熟悉的怀抱。
隔了十七年,还是那么温暖的气息。
孟大哥……
“兰儿,跟我回洛城,我们去找蔡夜色,让他治好你的眼睛。然后我们隐居起来,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好不好?”
“……”
“如果你舍不得凌素,我们就把他也带上。顺便也带上安安,那孩子和凌素从小长到大,关系好的不得了。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
“兰儿,是我不好,我,真没用,让你受了那么多年苦。兰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忘记以前所有的不愉快,过新的生活好不好?”
新的生活?
可以吗?
可以吗……
尽管知道,知道他不是可恨的暴君,知道他是十七年前爱的死去活来的人。
知道在他面前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担心被折磨被利用。
可是,那么多年了。
漫长的十七年了。
十七年可以让一个刚刚落地的女婴变成一个亭亭少女,也可以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变成容颜不再的黄脸婆,更可以在原本相爱的两个人旁边搭起一座高高的山,无论双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过不去,就是过不去,永远也过不去。
他们,已经不是十七年前的他们了呀。
十七年,毕竟,十七年是一个太漫长的时间,漫长到,她的孩子,她和那个暴君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承认了。
他们,还能回去吗?
还可以吗?
“兰儿,还记得那时候总是和你吵架的庾乾吗?那小子娶了个神厨的老婆,再也不敢神气了。”尽管兰儿一直沉默,尽管他一直心如刀绞,他还是强忍着压抑的情绪,耐心的劝导着。
孟大哥,别说了,别说了……
你可知道,我失去的不只是双眼,连曾经鲜活跳动的心,也死了啊……
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死了。
眼睛瞎了,或许还有机会治好。
可是,心若死了呢?
孟大哥,心若死了,还能救活吗?
能吗?
不知什么时候,一边的岳兰儿已经泪流满面。
她以为,以后不会再哭了,再也不会哭了。
就算被那个暴君撬开嘴巴灌东西都不会再哭了,就算被鞭打,全身是伤也不会哭了。
可是,为什么听到孟昶的这些话,这些平淡的往事或是未来的憧憬,她却再次流泪了,哭的一塌糊涂。
孟大哥,孟大哥……
“兰儿。”孟昶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十七年的等待,十七年的思念,现在,这些都是真的。
不再是梦,不再是每天只要醒来就会发现她不在身边的梦。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洛城本就不多的花竞相开放,零零落落的却充满生机。
那是孟昶来洛城的第一年,洛城在一些贪官的治理下,民不聊生,盗匪横行。
因为是三大王朝交界的地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刚刚登基的风轩寒为了巩固**,就派最信任的他和庾乾来到这里。
或许是冥冥之中中注定的一般,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来洛城避难的岳兰儿。
只有十七岁的岳兰儿那时已经名震风都,又因为是权倾朝野的大贵族岳家唯一嫡女,求亲的人说踏破门槛一点也不夸张。
为了摆脱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们,岳兰儿带着两个死士偷偷溜出家门,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良人。
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不胫而走,一路上不管走到哪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的追杀。
身边武艺高强的死士也相继死去,为了避难,她来到了洛城,属于天风王朝的洛城。
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他救了她,救了浑身是伤的她,救了当时最狼狈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