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是掌握最多信息的人，风声木的消息就是雨桐一手得知。我从没见过真正的游方，不由得跟紧了她，想学习一下她是怎么工作的。
这时山上的气温也就五六度，再加上风，体感还要更冷。她每到一处都要摸摸地上的植物，感觉冷了就把手插进领子里捂一捂。
这些工作别人替代不来，可是我们大男人都闲着，让一个女孩子忙活，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趁她暖手的功夫，我问她到底要怎样确定山神的位置？
老鹞和小烈哥的人马四散开来，互相在对讲机里保持联系。刚才还有陆陆续续的发现，到现在似乎也停了。
我们刚刚攀上一道断崖，这里都是灌木，再往里树木开始高大起来，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雨桐笑骂让我别逗她玩儿，随手从树丛中扯下一串果子递给我。这是一串坚果，包裹着灯笼一样的黄色外皮。
“山榛子，很好吃的。”
我往嘴里扔一个咬开，别说，倒是比大榛子更香，就是有点虫子蛀过的苦味。我吐吐舌头，挑了几个完好的递给身后的君墨。
君墨没有接，从我身旁探过头去也在观察这片灌木。
“看你的两点钟方向。”
把电筒摇过去，一抹红色跳了出来。那是一株长叶片的植物，枝条上挂着小串的红色浆果。难道风声木说的就是这个？
赶紧让雨桐来看，她噗嗤笑了出来：“獐子哥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五味子？你太小瞧我了。”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我大囧，险些暴露了无知的本性。回身瞪一眼君墨，他万分无辜一摊手：“我只是让你看看，没说那是什么啊。”
我一把扯牢他的腰带，这家伙别不下心掉下去。不过我们站的这个地方的确有点险，既然没有还是赶快到下一处去。
我催促雨桐，她却紧盯着五味子树，跟我换了位置过去拨开树枝和草，似乎有什么发现。
“是洞口吗？”
她回手把电筒递给我：“你帮我照着，有鬼笔。”
我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深山半夜里，说什么鬼话？我接过电筒从她的头顶照过去，黄绿色的草中现出几个深红色的小帽子样的东西。随着她把草拨开，小帽子露出了身体，淡红色的长柄，上缘连着一些网状伞盖，原来是几颗菌子。
“意外收获，塞班塞班，我要去塞班。”
啥？
手中腰带扯了两下，一看君墨在撇嘴。
“你让她分清重点好不好？”
“啥意思？”
“这东西她带不出去的，你跟她说啊。”
“你怎么不说？”
雨桐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说什么？”
“呃……”我指指那些鬼笔：“我是说要不等咱们完成了任务，你再挖这个吧，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她明显愣了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算啦。”
等下！我其实不懂诶。
从断崖绕上去，我们进了一片冷杉林。雨桐和良宵打头，我故意磨蹭着落在了后面。
“为什么带不出去呢？”
君墨提醒我看路，在我身边小声道：“鬼笔有小毒，她的手上沾了特殊的药物，碰到了以后两相消解，不到天亮就化成水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她不知道？”
“药物并不是她自己涂的。”君墨示意我看向良宵：“那个人穿的衣服在药汁里浸过，这位姑娘最喜欢动手动脚，所以……”
良宵的一身红衣在云杉林里最为扎眼，我起先还觉得穿红色走夜路不妥当，原来是另有用处。
他一直沉默着，刚才雨桐找鬼笔的时候也没出声阻拦，他总不会不知道吧？不闻不问不管？
“那是什么药？”
“主料是朱砂，还加了些其它的，可以隔绝人的气息，使得所谓山神与走无常不能发现他。我也是看那位姑娘碰过的鬼笔发黑才知道，其实他错了。”
君墨停了下来，还扯着我不让我动。直到前方的手电光已经看不到，他才开口道：“走无常的目的地与我们的一致，与其盲目的找，不如直接跟着他。”
开什么玩笑？人家那么多人怕就怕跟走无常遭遇。我们两个还一头撞过去？小心惹怒了他把我们两个抓去交差。
“不会的。”君墨很有信心，抬头看了看杉树顶上的星空，选了一个方位拉着我偏离了原定路线。
我知道他会法术，说不定有对付走无常的办法，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当然最主要的，是良宵太冷漠，雨桐又太话唠，这两个人的组合给我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极端难受。
反正怎么看，还是君墨最可靠。
我们从杉树林中斜穿出来，面前豁然一片高原草场。地上有几点荧光，是老鹞留下的标记。
草地上的鼠洞开口很大，旁边直接就是一堆土，荧光棒就插在土堆上。除了成排的老鼠脚印，我真的没有更多的发现。
君墨蹲在地上拿根草棍戳戳，也摇了头。
“风声木可遇而不可求，他们这样倒是个保险的法子，拼概率，看天意。”
“獐子哥，你比我快啊！”
这一嗓子伴随着几道手电光，雨桐和良宵带着人也找到了这里。她一一查看过地上的标记，让人准备，说大概就在附近了。
良宵带着人各自从背包里拿出两根铁杆，拧成一根上弯下尖的探杆，看了看三个洞口的位置，他们分散开在地上拿着探杆隔一段距离扎一下。
慢慢找到了方向，几个人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开始报出里边的东西。
还真是五脏俱全，有粮仓有卧室，听他们说还有什么通风道之类的。
“山鼠的洞口很多，功能各有不同，五帝像会在卧室的……”
她的话说到一半，空旷的草地上凭空刮起了风。草沫子和尘土直往人脸上扑，衣服被风一兜，我们几个都站不稳。
风从原野里吹来，带着天然的呜咽。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顾着转来转去找个地方躲一躲。瞅准了林地，我一拉君墨的腰带猛跑过去。还没跑多远，就在我面前，凭空出现一堵墙。
身后有人没刹住脚整个撞在我身上，我脸差点没拍扁。好不容易转过身来，发现是雨桐。她看清了周围的变故后，脚一软整个人再次挂在我身上。
数丈的高墙拔地而起，把我们困在其中。我们想跑，脚下却已经不是草地的触感。
阵阵空明的吟唱从四面八方汇聚，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突然灯光大亮。
一层，两层，三层，玄色的木楼现出真身。
山神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