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弟,我们既然已来到此地,不如随兴作诗一首,也不枉来此走动一趟。“张九龄呵呵笑语,看着眼前的醉蓝,星辰般的眸里光辉闪烁。
醉蓝心里哀叹,粉唇边却挑起笑颜,点头应声,“既然张兄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
“好!林兄弟当真痛快!“张九龄轻拍醉蓝肩膀。
他这一拍轻柔自然,随兴又优雅。醉蓝的心神如被吸走般盯着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却修长白皙。
这手真大,有自己两只手大了吧!醉蓝暗自感概。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到了,现场虽然不下二三百人,然真当胸有成竹者却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王员外派了家仆将参与此次斗诗大会的才俊们逐一引上台,醉蓝和张九龄是最后两个上台的。
只见台上摆着三张红漆雕福字回纹长条桌,每张桌上都摆着两套文房四宝。
参与者三十人,每张桌排十位,每次有两位可以同时书写。
一盏茶功夫后,家仆们小心翼翼将众才俊写好诗的纸张按序排列开,三张长条桌已然被铺满。
王员外长得方脸带肉,高额阔鼻,最显眼的是他的耳朵厚大如弥勒佛耳,当真是个有福的。
此时他笑眯眯,在每张长桌前徘徊片刻。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面色沉凝,时面眉眼带笑。
等他看到最后一张桌上,摆在最末的两首诗时,不禁捋着稀疏的灰白胡须,爽朗大笑,“好!好!好!好诗!好诗呀!”
谁的诗得王员外如此垂怜,竟连说五个‘好’字!
台下数百人议论纷纷,有心急的点起脚跟翘首相望。
醉蓝只当来此一游,现在诗已经‘抄’过,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张九龄面前也算过关了。不知道怎么的,醉蓝隐约希望自己能在张九龄心里留下些许印象。
望着张九龄挺拔的身姿,看着他洁白如云、纤尘不染的衣裳,醉蓝再一次怔住了。
“林兄弟,你怎么了,面色这么红?是否这里人太多把你闷着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唤醒了暗自发呆的醉蓝。
张九龄侧身微微探向醉蓝,清明的眼眸里蕴着一丝关怀之意。
“没,没什么……“醉蓝被张九龄盯得两颊反而愈加酡红。
正当她尴尬不已时,王员外爽朗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传来。
“这次我们洛阳城又出现这么多才华横溢的青年,老夫高兴至极。然,强中更有强中手,经过老夫一番斟酌之后,老夫觉得今天有两首诗可以同时夺得魁首!“
话音刚落,台下嗡嗡的又是好一阵议论。王员外身边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见状,上前一步喊道:“安静!安静!听我家老爷说说是哪两位才俊,作的又是什么诗!“
“好!王员外请快说!“数百人竟齐声回道。
“好,那老夫先来念下这两首诗。两位作诗者相当有默契,作的都是七言绝句!“王员外红光满面,笑意盈盈。
“第一首作诗人张九龄,他所作诗为:七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
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庭内助贤。连日凝神新墨劲,五更着意旧诗鲜。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第二首由林醉岚所作,金沙峭岸一株松,干劲枝遒塑祖龙。桃李盛时甘寂寞,雪霜多后竞青葱。根深更爱阳春雨,叶茂犹怜翠谷风。师表才情堪敬仰,古稀不愧焕神容。
这两首诗老夫都很喜欢!众位觉得如何?”
台下众人听到不是自己所作之诗,大多面色黯然,落寞而去。片刻之后现场仅有十几位自持稳重者,仍淡定从容站立台下,王员外见之,不由微微点头。朝身旁管家低语几句,那管家派了十余位仆人,分别到那十几位青年面前说了一句。但见那十几名青年面露喜色,由家仆引路而去。
此时台下已然只余下醉蓝和张九龄二人,那王员外径直朝两人而来,喜笑于色道:“两位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佩服之至。如若不弃酒菜微薄还请赏光到寒舍一聚。”
停顿一下又道:“另外老夫还可以答应你们二位每人一件事,不过不可以太难哦!老夫毕竟年纪大了!”说完又兀自哈哈大笑。
“晚辈不敢!今日乃王员外寿辰,员外爷既然邀请,晚辈自然荣幸之至。”张九龄淡定从容,面色谦和。
醉蓝在一边也应声附和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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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员外的酒宴自然是宾客满坐,醉蓝、张九龄和之前先走的十几位文生一起围坐两桌,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两人终于找到机会起身和王员外告辞离去。
醉蓝虽为现代女子,但她酒量并不好。这王员外家的酒口感虽甜,但十几杯下肚后,醉蓝此时已然有些后劲上头。
之前在众人面前,她强自镇定,出了王员外府邸,步履明显踉跄起来。
张九龄是自小喝惯了的,十几杯的米酒只够他润喉而已。见醉蓝脚下虚浮,便走近了些,伸手一把扶住醉蓝柔软的胳膊。
兴许是酒意醉人,多年来害怕男人靠近的醉蓝此时居然并未抗拒,她轻轻把头靠在张九龄胸口,身体的一些重量随之移到张九龄身上。
一阵幽香飘至鼻端,张九龄只道这林兄弟平时肯定是个爱干净的,感受到醉蓝身体轻柔,便柔声轻道:“林兄弟,你平时是一个人吗?何以把自己搞得虚弱至此?全身竟没多少斤两!”
醉蓝身高168CM,体重有52KG。这样的体重在现代来说是刚刚好的,可惜穿越到以胖为美的唐朝,显然是瘦弱不堪。
更何况,她此时在张九龄眼里还是个男人!
“没办法,吃不胖嘛。”醉蓝嘟哝着,感到头越来越沉。
“在下认识一个中医,医术很好。改天在下带你去瞧瞧!”张九龄扶着几无份量的醉蓝,募地想起什么,问道:“林兄弟,你家住哪里,天色已晚,在下送你回去吧!”
“曲陌巷林宅,麻烦张兄了!”醉蓝感到自己很想睡觉,当下直接报了地址,闭了双眼。
对于张九龄,醉蓝自然是放心的。一个能让政敌、同仁、好友,甚至皇帝都称赞不已的男子,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张九龄见醉蓝安静下来,借着街头灯火一瞧,竟然睡着了。不禁欣然一笑,这林兄弟倒对他放心得很啊!
刚好看到前边有马夫拉生意,上前一问,那马夫俯首笑迎。
两文钱到曲陌巷,价格尚算合适。
张九龄打小身体强壮,力气极大,当下不费吹灰之力,便抱着醉蓝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只能勉强容下两人,张九龄只能让醉蓝靠在自己还算宽厚的肩上,侧头看着她安静的睡容,不由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