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远第3节
安静的林荫小道，路旁铺满了薄薄的一层樱花瓣，偶尔有几声鸟鸣空零的穿透湛蓝的天空。
正值中午，头顶的太阳温温地烧着，那金黄的光芒不似夏天的阳光一般灼人，带着着舒心的暖意，缓缓的摩挲着每一个人的肌肤。
一抹淡紫色突现在深绿色中，她的目光有几分慵懒，定格在校园的一处。
一名少女坐在长椅上，微微垂首，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表情有些不安，涣散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黛学姐，让你久等了。”方澄澈从林**的那一头走来，似乎并没有看见隐匿在矮树从里的紫色，停在了莫黛的前面。他伸出手去，将手里的一罐罐装咖啡递到了莫黛的眼前，“喏，学姐喝咖啡吧。”
莫黛抬起头，稍微地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咖啡，唇边勉强地勾出一丝笑容:“我从不喝咖啡的。”
方澄澈一怔，原本要收回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原本明亮的眸色也悄悄地沉了下去。
“啊，抱歉，我以为我告诉过你的。”莫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并往旁边移了移身子，示意方澄澈可以坐在她的身边。
“黛学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方澄澈缓缓地收回手去，在她的身边坐下，表情很快恢复了常态。
闻言，莫黛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想找个人来听我说些废话而已。”她有些自嘲地说着，抬手将一缕头发顺到耳后，“程冽阳，你知道他吧？”
“当然。”方澄澈轻轻点头，“是学姐的男朋友吧。”
“程家和莫家……是世交，我和他的交往，可以说是双方家长公认的。”莫黛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穿过树梢的风，“我的确喜欢着他，但是他却要我以自由为代价，放弃自己的追求与梦想，与他一起出国留学。”
莫黛的侧脸静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绵软的无奈。
方澄澈出神地看着她没有笑容的脸庞，一些交叠的画面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随即又如七彩泡泡一般飞速消失。
“我曾经问过我几个最好的朋友，到底该怎么选择，但她们的回答，都是让我跟冽阳一起出国，而且还说我是个不知轻重的大傻瓜，好像我的未来和梦想，在程冽阳的面前，就变得一文不值了。”莫黛摇摇头，声线里有微微起伏的波澜，“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理解我呢？假如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的话，我真的会很害怕……”
“黛学姐。”方澄澈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去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梦想吧。”
莫黛眨了眨双眼，微微一怔。
“不要为了别人而活，趁着你还能够做的时候，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吧，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梦想更重要，因为……”
方澄澈忽地说不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因为……
因为，曾经就有一个女孩，用生命去祭奠了她最憧憬的梦想。
“澄澈，我们认识多久了？”莫黛没有去追问他断句之后的内容，只是轻轻地绽开笑颜，一抹暖色在眼底荡漾开来。
“一年多了？”方澄澈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的接口道。
“嗯，我们已认识已经有一年多了。”莫黛轻轻笑起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社团的招新大会上，那时候我刚升高二，是话剧社的社长，你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公告栏上贴着的各个社团介绍，虽然表情很柔和，但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不感兴趣的样子。”
“学姐，记得好清楚。”方澄澈深陷的唇角勾出浅浅的笑。
“当然，你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忽然亮起来的眼神。”转换话题之后，莫黛逐渐变得开朗起来，“那时候我觉得你的外形非常出色，假如加入话剧社来，一定是个很有前途的社员，于是我就拿着表格去找你搭话，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答应了。
“其他社团的社长都很眼红，一直说我是要美人计钓你上钩的，哈哈哈，我可以把它们当做称赞吧？”
方澄澈只是微笑着倾听。
倾听那些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的故事。
看着面部表情慢慢丰富起来的莫黛，心里忽的有种失重的下坠感。
午后的林**。
浅粉色的樱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种透明的质感。
紫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那微微倾倒的绿草，证明了一切真的存在过。
“澄澈。”莫黛的表情缓缓地淡下来，“我们认识一年多来，虽然你永远记不住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永远都认为我喜欢的是咖啡而不是牛奶，永远只是默默的站在我的身边……”
她稍作停顿，慢慢地抬起了眼帘，打量少年被光线如丝绒般包围的轮廓。
“朋友们也好，父母也好，冽阳也好……但是，为什么只有你，会同时给我这样的安全感和不安全感呢？”
方澄澈心口一窒，浓浓的愧疚感和罪恶感，让他像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莫黛一个哀伤而又无奈的眼神，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而她轻轻的问句，仿佛是一道无法解开，也不能公布的秘密。
莫黛茶色的双瞳似最易碎的琉璃，深处那抹伤痛无人能窥探。
“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就这样任性地依靠你……”她轻叹，垂下眼睫，再也支撑不住那么多事情相互纠缠的重量。
慢慢地，将脸颊轻靠在了方澄澈的肩上。
阳光安安静静的流淌着。少年也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真的，好累好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