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菊爸背着一捆柴回来了。小菊叫了一声：“爸爸。您回来了。快歇歇吧。”小菊去端了一杯水递给爸爸。小菊爸喝了口水说道：“你怎么回家来了？听说你们家开了加工粉条的作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你还有空闲回娘家来?”小菊回答道：“我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您们了。我回来看看您们。”小菊妈招呼小菊道：“小菊，别听他唠叨了。快和妈妈一道做饭吧。把你拿回来的腊肉煮好，用蒜苗炒一炒，可香啦。”小菊说：“妈，腊肉就别煮了。留着吃吧。做一点家常便饭就行了。”“好吧。”不一会儿，饭已经做好了。小菊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这会儿也觉得肚子饿了。舀了一大碗米饭坐在饭桌旁吃起来。吃完饭后还喝了一点汤，随后便放下了筷子。小菊妈说道：“吃饱了吗？还吃点吧。”小菊拍拍肚子说：“我已吃饱了。不吃了。”吃完饭，小菊和爸妈坐在晒坝上聊天。看看太阳也快下坡，小菊问：“弟弟，妹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小菊妈说：“还有一会儿。等不到他们的话，就别等了。你快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也不安全。”小菊说道：“好吧。爸，妈。我回去了。您们注意身体。”说罢就往外面走去。小菊爸看着小菊的背影说：“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回家来这么一会儿就走了。下次回来把大周也带回来多住几天。”小菊妈说：“多住几天？人家的加工生意不做啦。大周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忙。又要忙家里，还要忙地里的。小菊在他们家里还是很辛苦的。”小菊爸问道：“她回来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回家看看？”小菊妈说：“有事，有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我们商量。”小菊妈就把小菊在县医院检查的情况和在大队医生处开中药吃的经过，一并给小菊爸说了。小菊爸听完后张大了嘴巴惊诧地说道：“还有人得这种病。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是先天性的。我们两人也没有谁有这种病，也谈不上遗传给她了。真是奇怪，那现在怎么办呐。”小菊妈回答道：“你问我怎么办，我还要问你怎么办。你是一家之主，就等你拿主意呢。”“小菊她自己怎么说的？”“怎么说？自己女儿的脾性是知道的。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谁也拦不住的。”“她想怎么办？”“她想离婚算了。”“离婚？想得挺简单。”“不离婚的话，又怎么办？还有其他的好办法吗？人家周家只有大周一个男孩子。如果他们没有孩子，不就绝后了吗？”小菊爸说道：“是呀。怎么办呐。如果小菊走了，他们周家的粉条加工谁来做呢？”“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大周和小菊离婚后，肯定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们家的条件那么好，还怕找不到媳妇。话又说回来，如果小菊不离婚的话，她在周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农村人最看重这种事情，闲言碎语都会让你受不了的。到时候你自己也会提出离婚。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让周家的人考虑这件事情。”小菊爸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小菊的意见呢？你问过她吗？”“小菊也是这样想的。她估计大周所在的村子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小菊爸说：“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早晚也会知道的。小菊回家后怎么办呢？”小菊妈说道：“还能怎么办。就在家里帮助我们种地。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小菊爸没有吭声。他拿着一根用烟叶裹的烟卷放在烟筒上，点燃后吸起来。吸完一口烟后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是一个人的命啊。”小菊妈说道：“别唉声叹气的。天塌不下来的。活人还被尿憋死啊。哼，我就不相信，有些人一辈子不结婚，他就不过日子啦。”“小菊回家后，人家肯定会在背后议论我们。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要什么面子?孩子都已经很难过了。这是她的错吗？我们当大人的就不要难为她了。更不能给她脸色看。从今以后，在家里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情。”小菊妈忿忿然地说道。小菊爸听到小菊妈这样说了，便说道：“不提，不提。”“如果听见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不要理会它。过一段时间，人们淡忘了，就不会有人提起了。”小菊妈在村子里算得上是一个能干人。缝衣做鞋，是数一数二的巧媳妇。家里家外都打理得妥贴，干净。嘴巴上很强硬，其实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小菊离开爸妈后，在山路上急匆匆地走着。回到大周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大周家刚刚吃完晚饭。大周见小菊回来了就问道：“还没有吃晚饭吧。饿了吧。”说完就去盛了满满一碗饭递给小菊：“快吃吧。不然的话一会儿饭就凉了。”小菊说道：“你们都吃过了?”大周妈说：“我们都已吃过了。你快吃吧。”说着去把汤重新热了一下。然后给小菊舀了一碗热汤来说：“小菊，喝点热汤吧。”小菊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说：“真好喝。”吃完饭后，小菊把锅盆碗盏收拾停当，就和大周回自己房间去了。刚坐下，大周就问道：“你回去见着爸妈呐。给他们说些什么呀。”小菊说道：“没有说什么。聊了一会儿家常事。”“家常事?我不信。你肯定把那件事情给你爸妈讲了。”“没有啊？”“没有？我不信的。”大周说完用手在小菊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小菊装做很轻松的样子说，“我把检查身体的事情给爸妈讲了。”大周急切地问道：“他们怎么说的？”“他们没有说什么。妈说了，你们都是大人了，自己看着办吧。我也是这样想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怎么解决？用什么办法来解决我也不会同意的。小菊，你要知道，你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小菊回答道：“你对于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可是更重要的是，我们今后不会有孩子的。没有孩子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是很清楚的。虽然我们两人的感情很好，但是，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没有孩子是更重要的。既使你不在意，爸爸妈妈他们也会在意的。大周，我们都现实一点吧。”“不要给我讲现实，我不会听你的。”大周怒气冲冲地说。小菊见状，知道大周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就说道：“我们现在不谈这件事情。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去热药了。药还是要吃的。”说完就走出房间到灶房去了。
小菊还是和往常一样，和大周妈一起加工粉条。每天坚持喝三次中药。药吃完后又到梁医生处去开中药。小菊也装得象一个无事人一样，显得很快乐的样子，忙前忙后地做事情。其实，她的内心感到自己正经受着无比的煎熬。有时觉得自己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有人到家里来或者走到村子里，看见别人在互相开玩笑，说话，都会以为别人在讥笑自己，取笑自己。心里想：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有可能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真的是患上精神病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可怕。自己一生真的是被毁掉了。长痛不如短痛，尽快地结束这段婚姻。如果感觉到痛苦的话，也只是暂时的。时间是医治痛苦的良药。也许，经过一段时间后，自己和大周都会从这段婚姻的泥潭里走出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这件事情上，周家的人肯定不会先提出意见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由自己先提出离婚才行。小菊知道：大周爸妈的内心是想让他俩离婚，另娶他人。可是这些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小菊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就让我先说吧。离婚后对双方都有好处，对自己来说更是一种解脱。想到这里，小菊感到轻松了许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个月都过去了。小菊也吃了两个月的中药。自己感觉到一点起色也没有。实际上吃与不吃中药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这天是一个周六，大周在家休息。吃过早饭后，大周对小菊说道：“中药已经吃完了吗？”小菊说：“吃完了。”“那我们还是去请梁医生再给你摸摸脉，瞧瞧病，开几副药来吃。”“算了吧。已经吃了两个月的中药了。”大周妈接过来说道：“我看呐，别去看什么中医了。再吃多少中药也是没有用的。”大周妈的话里透出几分揶揄的味道。大周听出他妈妈的话里的意思了，就说道：“妈，您说什么呢？小菊的病不吃药能好吗？”大周妈说道：“吃了药能好吗？已经吃了这么久的中药了，有没有作用啊？”小菊说道：“你们都别说了。妈妈说得对，吃了这么多的药，一点作用也没有。算了吧，大周，我也不会再去看病了。吃了那么久的中药，我已经很腻了。”停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没有说话。小菊心想趁这个时候，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给他们听听。她的心咚咚直跳，可她还是尽量用平缓的口气说道：“妈，自从我嫁到周家来以后，爸妈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胜过我的爸爸，妈妈。谢谢您们。大周，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也想了很久，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的话，我的内心是会受到煎熬的。解决了这件事情后，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也许放手是一种幸福。我们离婚吧。离婚后我们还做好朋友。”大周听了小菊的这番话，直楞楞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大周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了。小菊继续说道：“妈，爸回来后您把这事给他说说吧。过几天我就回娘家去了。”小菊和大周结婚时，也没有到民政部门去领结婚证。只是办了酒席的。在农村很多地方，男女双方只要是办了酒席，大家都认为是已经结婚了。结婚证领不领都无所谓的。小菊和大周也是这种情况。说完这番话后，小菊觉得很輕松。好象把背上的一块巨石放下来了，整个人马上就变得轻松起来了。她站起身来做活儿去了。大周妈看着小菊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这么漂亮能干的人怎么摊上这倒霉的事啊？也好，也好。离了也好。”大周说道：“好什么好啊。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大周妈用和蔼的口吻说道：“儿子，你年轻不懂事。年龄大了你就知道了。”“都怪您。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中听。您把小菊给得罪了，伤了人家的自尊心。”“我伤了她的自尊心？这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话不说不明，灯不拨不亮。话说开了，大家都觉得明瞭了。小菊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也不想拖累你，耽搁你。你说是吗？”想了一会儿，大周妈又说道：“小菊家的经济条件不好。走得时候多给她一些钱。”大周说道：“这是心灵的创伤，不是用钱能弥补的。”“那你说怎么办呢？”“我说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只有顺其自然罢了。”说完大周也朝院子里走去。
吃过晚饭后，大家都没有多的话说，各自回房睡觉了。大周和小菊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周就一把抱住小菊说：“媳妇，不走吧。我们不离婚。我不许你走。”小菊看着大周说道：“今天我已经讲了那么多了。我想的话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走是不行的。我离开以后，我们各自寻觅自己的新生活。有空的话到我家里来看我吧。”看到小菊态度如此地坚决。大周看着小菊的眼睛说道：“你真的这么狠心丢下我吗？我们结婚都有几年了，你对这个家一点也不留恋吗？”说着，大周的泪水快流下来了。小菊用手巾给他擦去泪水，一边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刚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小菊曾经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两人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要用泪水来换取对方的同情，也不要在大周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看见大周哭得很伤心，小菊心里也很难过。一会儿后，大周说：“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命运真的是捉弄人啊。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落在我们身上呐。”小菊说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就要面对它，不要逃避。也许这是上天注定了的。注定了我俩有缘无份。你说我不留恋这个家，怎么可能呢？要说我们俩结婚几年来，从没有打过架，拌过嘴。在农村的年轻人当中，象我们这样的几乎没有。说真心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歇了一会儿，小菊看着大周说道：“不要怨天尤人的。我们都正视现实吧。我走了以后，你赶快托人说媒找一个媳妇。搞加工是一件大事，不能耽误的。如果货品不能及时补齐的话，很容易让别人钻空子。”看到大周心不在焉的样子，小菊问：“我说的话你在听吗？”大周没有搭腔。小菊摇摇他的肩膀说：“哎，你在干嘛。”大周说道：“我在听你说话呀。”小菊推开大周的手说：“干脆今晚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不用那么急嘛。过几天吧。”“你明天不是正好休息吗？明天你就送送我吧。”小菊说完后就把衣柜打开，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放在床上，然后一件一件叠好。对大周说：“你去把背篓拿来装衣服。拿一个干净的。”大周磨磨蹭蹭地不愿过去。小菊催促他道：“快去吧。别磨蹭了。别耽搁时间了。”看到小菊催他，这才站起身来走出去。刚走进堂屋把灯打开，大周妈也一脚跨进来。大周问道：“妈，您还没有睡觉啊？”大周妈回答：“你爸刚回来吃完饭。你在找什么呢？”“小菊明天就要走了。我来拿背篓给她装衣服。”“明天就要走？不多住几天？”“她说了，早迟都要走的，不在乎这几天的。她这个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决定了的事情恨不得马上就去办。”大周妈又问道：“你们俩已经说好了吗？”“这有什么说好没说好的。小菊说过了，我们都面对现实吧。还有，妈，您给爸爸说一声。另外拿点钱出来。早上小菊走的时候您拿给她吧。”“好的”大周拿着背篓说：“妈，天色不早了。您们早点休息吧。”
大周把背篓拿来了。小菊开始往里面装衣服。装完衣服后，小菊在屋内转了一圈说道：“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大周说：“被子你不拿走吗?床上铺的，盖的这些都是你从娘家带来的。”“我都拿走了，你盖什么呀？”“我明天到镇上去买。你拿走吧。你回家后需要这些被子的。”“要不这样吧，我拿走两床被子就行了。我们两人都不用去买，将就这几床被子盖吧。”大周说道：“那好吧。我把这两床被子捆在一起，放在背篓上一块背走。”小菊说：“好吧。”大周捆好被子，又到柜子里的小抽屉拿出一沓钱递给小菊：“你回家后没有什么收入。把这些钱拿上。需要什么就去买什么。如果今后需要用钱的话，就给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小菊看见大周拿出这么多钱给她，就推推他的手说：“太多了。不用这么多的。我在家里花不了什么钱的。”大周拍拍小菊的肩说道：“傻瓜，钱多了还扎手不成？”说完就把钱放在背篓里。一边放钱时一边说：“我把钱放在被子中间的。你回去以后把钱取出来自己放好。有用得着的时候。”小菊看着大周的眼泪不听话似的往下流。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一点都不假。小菊也哭了起来。这一次倒是大周安慰小菊来，“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天色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大周把小菊拥在怀里，不住地亲吻着小菊。不肯放开。两人整个晚上极尽缠绵，鸡叫两遍了才睡觉。一觉醒来天都已经大亮了。小菊赶紧起来走到灶房，大周妈已把饭做好了。小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妈妈，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大周妈说：“睡醒了没有啊？今天不做活儿，多睡会儿没关系的。”小菊说道：“已经睡醒了。爸爸回来了吧。”大周妈说道：“回来了。老头子昨天晚上有事，回来晚了些。一会儿叫他过来吃饭。”不一会儿，大周和他爸走过来了。大周爸虽然在供销社工作，但是他为人处事比较木讷。不善言谈。工作很敬业，处处都很谨慎，小心。他知道小菊今天要回娘家了，吃饭的时候就说道：“小菊，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来到周家的时间也不短了，在这里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你回家后遇到什么困难，给我们带信来。我们会帮助你的。”小菊说道：“谢谢爸爸。”大周爸示意大周妈把钱拿给小菊。大周妈把放在碗柜上的钱递给小菊道：“孩子，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小菊迟疑了。心里想：他们两个老人肯定不知道大周拿了钱给自己的。大周见小菊没有伸手，就说道：“小菊，拿给你的就收下吧。”小菊接过钱说：“谢谢妈妈。小菊忍着眼泪又说道：“我走了以后，您们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年纪大了要多休息。”大周爸妈点点头说：嗯。”小菊说完后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她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对大周说：“我们走吧。”大周背着背篓，两人一起走出了周家院子。小菊走在前面，她知道大周爸妈跟在后面送自己。她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直走到村口了，小菊才回头望望，对着他们招招手，嘴里说着：“回去吧。”
大周和小菊在山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了，小菊感觉到有点累了。就对大周说：“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了。你还背着大背篓的东西呐。累了吧，我们歇歇再走吧。”小菊把大周背上的背篓放下来。两人坐在山坡上，呼吸着早上新鲜的空气。一阵微风吹来，山花的清香和淡淡的青草香味儿扑入人的鼻孔里。小菊不禁说道：“好香啊。真舒服。”看着满山盛开的杜鹃花，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周，小菊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大周没有搭话。眼睛直直地看着山坡上的杜鹃花。小菊见他没有反应，就顺手撕了一根茅草，拿着去拂大周的脸。大周用手挥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小菊见他这样，就说道：“别不高兴了。我给你讲一个笑话。这个笑话是我妈讲给我们听的。说的是有一个女人找了一个驼子男人。这个女人长得人高马大，漂漂亮亮的。她怎么会找到这个驼子男人的呢？原来相亲的时候是她的妈妈去的。她妈妈看见这个男人时，他刚刚从田里劳作回来。正好那天刚下了一场雨，那个男人披着蓑衣，戴着一顶斗笠。雨停了，他就把斗笠背在背上。女人的妈妈看见男人后，觉得他很勤劳，能吃苦。心想：自己女儿嫁给了这个男人的话，是很幸福的。妈妈就同意了这桩婚事。两人结婚后，女人才发现他是一个驼背。心里很是不高兴。她很想离开这个男人。有一天，机会来了。这个男人有事外出了。女人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放在了一个背篓里，趁着夜色离开了家。她走着，走着，感觉背篓有些沉重。走了一段路后就放下背篓歇息一会儿。嘴里喃喃地说道：“天啊天，离开了驼背好新鲜。”刚刚说完就听到背篓里有人说道：“地啊地，你把驼背背到哪里去？”女人听见这话，吓了一大跳。说道：“你是谁？”驼背从背篓里钻出来了。女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驼子男人。”小菊说完后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周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笑起来说道：“我是驼子还是你是驼子？”小菊笑道：“我们两人都不是驼子。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大周说道：“小菊，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嫌弃你的。”说完又把脸沉下来了。小菊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要生气了。”“我不会生气的。我们俩现在约好，今后你如果遇到什么难处的话，一定要给我说。还有，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要给我说，好吗？”小菊点点头说道：“好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走拢小菊家的时候已是晌午了。小菊妈看见小菊和大周回来了，忙说道：“快坐吧。我去做饭。”小菊帮着大周把背篓放下，到灶房里端着水杯递给大周说：“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口渴了喝点水吧。”两人端着凳子到晒坝上休息。一会儿小菊爸也会来了。大周赶忙迎上前去说道：“爸，您回来啦。”小菊爸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来一会儿。您歇歇吧。”饭菜端上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小菊爸问道：“大周，你爸妈还好吧。”大周说道：“他们都很好。”大家都各自吃饭。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聊天。小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打破这种沉默。吃完饭后，小菊妈说道：“你们都歇着吧。我来洗碗。”小菊和大周又坐回到晒坝的凳子上。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不知该说祝福的话还是该说沮丧的话。也许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回娘家的路上，把想说的，，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两个人继续沉默着。过了一阵，还是小菊开始说话：“大周，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大周看看小菊，揣摩着她的意思，没有回答她。小菊见他不说话，又说道：“你回去吧。”大周这才回应道：“好吧。”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灶房对小菊爸妈说道：“爸，妈，我回去了。”小菊爸妈说道：“好的。你回去吧。代问你爸妈好。”大周说道：“好的。”走到晒坝上后，小菊对他说：“我送送你。”小菊和大周两人离开家后慢慢地走着。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走到山上的一块平坝上，小菊叫了一声：“大周。”大周一回头紧紧地抱着小菊不肯松手。两人就这样紧紧地相拥着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逢。有可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虽然两家相隔的路程并不太远，但是有什么理由交往呢。既使今后在某一个地方遇见了，顶多也只是点头招呼而已。况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久而久之没有来往的话，也就变得很淡漠了。这样过了许久，小菊才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西沉，天快黑了。小菊对大周说道：“大周，你快走吧。晚了看不见路了。快回去吧。不然的话爸妈会担心的。”大周这才松开双手对小菊说道：“过一段时间，假如你不来看我的话，我就会到你家来看你的。”小菊点点头说：“好的。”大周走了。小菊望着他的背影一下子哭出声来。哭了一阵后小菊才停止了哭泣。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家。小菊爸妈看到小菊回来了就说道：“吃饭吧。”小菊说了声：“不想吃。”跑进屋里倒头睡在床上。小菊爸对小菊妈说：“不要叫她。让她平静一会儿。两人离婚了，她肯定会伤心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小菊妈说道：“离婚了也好。如果在周家继续生活下去，小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这种婚姻持续下去，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小菊爸说道：“你说得对。本来嘛，小菊嫁到大周家虽然辛苦一点，但是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好啊。小菊也就是糠篼跳进米篼里了。这孩子命不好，他们也只有这点缘份了。”小菊妈马上接过来说道：“不要在这里说命好命不好这些话。这事能怪她吗？”“那你说能怪谁呢？”“我也说不清楚要怪谁。”“那从今以后在家里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小菊妈愤愤然地说道：“不提就不提。谁要再提起这事，谁就是乌龟王八蛋。”说完站起身来走出去了。小菊爸看着小菊妈的背影摇摇头说：“唉，你看你这副德性。常言说得好哇，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的不强求。”
小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当空照了。她穿好衣服走到了灶房。小菊妈看见小菊来了说道：“睡醒了没有啊？快吃饭吧。”小菊没有搭话，径直去洗脸漱口去了。小菊妈知道女儿心里不愉快。心里想：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慢慢地忘掉这些事情，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小菊洗漱完以后，到灶房里舀了一碗饭端着走到晒坝，坐在凳子上吃起来。也许是昨天没有好好吃饭，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小菊妈看见女儿吃完了就说道：“小菊，还吃吗？我去再舀点饭来。”小菊说道：“不吃了。”小菊回到房间里把大周给她的钱拿了一些出来，递给妈妈道：“妈妈，这些钱您拿着。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小菊妈说道：“家里用不了多少钱的。你那天给我的钱还没有用呐。你自己留着吧。”“您拿着吧。我这里还有一些钱的。”小菊妈又说道：“小菊，明天我们去镇上赶场吧。我们母女俩很久都没有一起去赶场了。到镇上去买一些布料回来做衣服和鞋。好吗？”小菊回答：“我不想去。”心里想：到镇上赶场很容易碰见大周的。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小菊妈也知道小菊是不想再见到大周了。以免引出些流言蜚语来。马上说道：“小菊，我们到镇上后，直接到绸布店去买布料。买了以后我们就回来。”小菊看着妈妈期待的目光，不想扫老人家的兴，就说道：“好吧。我也很久没有到镇上赶场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吧。”
小菊很早就起床了。在家里吃完早饭就和妈妈一道来到了镇上。很久没有来镇上了。还是上次买机器的时候到镇上来过的。说得确切一点应该是到车站来过。今天正逢赶场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两边都摆满了背篓，挑担，里面装满了鱼，肉，瓜子，花生，还有蔬菜和水果之类的。小菊对妈妈说道：“妈妈，我们还是先到布店去看看吧。”母女俩走过了一条街来到了布店。布料店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小菊走到柜台前看着堆在柜台上的一卷卷花布，对妈妈说道：“妈，您选选吧。看上了的就买吧。”小菊妈也说：“你也看看吧。选一段布我给你做一件衣裳。”小菊说道：“好的。”小菊妈选中了几段布料，请服务员包好付钱后对小菊说：“我们还买点什么东西呢？”小菊问道：“您还想买什么呢？”小菊妈说：“既然来赶场了，我去买点糕点回去吧。”小菊知道，糖果店的旁边就是大周上班的餐馆。小菊妈见小菊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就说道：“我一个人去买糕点，你在这儿等着我不要走开。”小菊说道：“好吧。”小菊走了没有多久，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小菊问道：“买些什么呀？这么多。”小菊妈说：“回去看吧。”两人走了一会儿，路过一个卖瓜子，花生的摊子时，小菊说：“妈，买些瓜子和花生回去吃吧。”小菊妈说道：“少买一点。这些东西吃多了上火。”小菊笑起来：“没有吃才上火呐。多买一些给弟弟妹妹吃吧。”小菊妈和小菊拎着大包东西在街上东瞧瞧，西望望，不觉已到中午了。小菊妈说道：“我们去饮食店吃点东西再回去。”两人来到饮食店每人吃了一碗稀饭，两个包子。吃完后小菊妈问道：“你吃饱了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走在山路上，小菊对妈妈说：“妈，我回家来了。除了干农活儿以外，空闲时间时您教我做衣服吧。”小菊妈说道：“好的。只要你愿意学，我就教你吧。”回家后，小菊妈忙着做饭。她们俩已经吃过了，小菊她爸还没有吃午饭。小菊爸看见母女俩拎那么多东西回家来，便问道：“你们买了些什么呢，大包小包的。”小菊说道：“我和妈妈买了几段布料做衣服。还买了一些糕点花生这些。”一边说着一边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爸爸看。小菊爸说道：“哟嗬，两母女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用了不少钱吧。”小菊说：“爸爸，没有用多少钱的。钱是拿来用的，它还能做什么呢。”说完分了一块糕点递给爸爸：“爸爸，您饿了。先吃一块垫垫肚子吧。”小菊爸说：“马上就要吃饭了。给你弟弟妹妹留着吧。”“您先尝尝吧。还有这么多的。”小菊爸接过糕点尝了一口说：“嗯，好吃。你也尝一块吧。”小菊说道：“我们在镇上吃了包子和稀饭的。现在还不饿。”“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小菊说：“我已经和妈妈说好了，她教我做衣裳。”小菊爸说道：“原来在家的时候，你妈叫你学做衣裳还不愿意学。现在想起来学做衣裳了？”小菊说：“原来是原来嘛。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我愿意学习，您还不支持我呀。”小菊爸赶忙说：“支持，支持。你愿意学习爸爸还是很高兴的。”这时小菊妈端着一碗饭过来说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呐。说得那么热闹。”说完端来一个小凳把饭放在凳子上面说：“老头子，快来吃饭吧。”“你们不吃吗？”“我们在镇上吃过了。”
吃完饭以后，小菊爸抽了一根烟卷。休息一会儿后就下地干活儿去了。小菊妈对小菊说道：“小菊，你选一块布料我先给你把衣服的样式裁好，再教你学做吧。”母女俩坐在晒坝上，小菊妈在裁衣裳，小菊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小菊妈说道：“我给你裁了一件老式的对襟衣服。你觉得好看吗？”小菊说道：“好看，好看。”“这种花型和颜色最适合做对襟衣服了。穿在身上既漂亮，又不俗气。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还是不能穿得太土了。”“我知道我妈妈最有眼光了。”小菊妈用裁衣的尺子轻轻敲了一下小菊的头，说道：“就你的嘴甜，会哄人。”小菊嘻嘻地笑了。当孩子的只有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才展现出自己天真的一面来。衣服裁好以后，小菊妈说道：“过一会儿我就教你做衣裳。先缝哪里，后缝哪里。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小菊说道：“妈妈，不要说那么多了。您先缝一点我看看，我照着您的样子缝就行了呗。”小菊妈说：“好吧。”小菊妈缝了一段后交给小菊说：“你就照着这样缝吧。慢慢地缝。慢工出细活。如果没有缝好，返工是最麻烦的了。”小菊妈又给小菊指导一番。看着小菊缝了一长段以后，小菊妈就说道：“我家小菊就是聪明。一说就懂，一教就会。”又指着小菊正缝着的一块前襟说：“你看看，缝得多好啊。针脚又密又均匀，哪里象一个刚学做衣裳的人做的。”小菊听妈妈这么说，脸倏地一下就红了。然后说道：“妈妈，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笑话我呢？”小菊妈笑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是在夸奖你啦。”正在这时，有人在晒坝那边说话:：“你们在笑什么呢？”小菊抬头看是村里的邻居杜婶走过来了。小菊妈听到她的声音就问道:“杜婶，今天没有下地干活儿呐。还有空到处闲逛。”杜婶说道：“地里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老头子一个人干就行了。好久没有到你们家里来啦。过来看看。”小菊妈指着晒坝上的凳子说：“您坐吧。”杜婶看着小菊也在缝衣裳。就说道：“小菊也能干了，也会缝衣裳了。”小菊回答道：“我是现炒现卖。妈妈今天才开始教我的。”杜婶拉着小菊刚缝的衣裳看看问道：“这是给谁做的衣裳啊？真漂亮。”小菊说：“是给我自己做的。”杜婶啧啧地称赞道：“做得真好。你看这针脚又密又匀。这花布颜色好，花型也漂亮。做好以后穿在身上更漂亮。”坐在凳子上后杜婶又问道：“小菊妈，你买这么多的布料做什么呀？”小菊妈说：“不多，不多。家里的人每人只做了一件。等到过年的时候还要多做几件。”杜婶说：“我好几年都没有做新衣裳穿了。你看我穿在身上的衣裳还是很多年前做的。补丁都打了好几个了。”小菊妈听出杜婶话里的意思，是想自己帮她做衣裳。便说道：“你把布料买来我帮你做吧。”杜婶笑着说：“好的。我正愁没有找到做衣服的人呐。那就谢谢你啦。”小菊妈说道：“衣服还没有开始做，就说谢谢了。”杜婶又转身问小菊：“你怎么有空住在娘家啦？不回周家啦？”小菊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全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杜婶是一个包打听。全村各家各户的家里有几口人，在干什么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谁的家里吵架，打架啦，发生了什么事情啦，她都打探得仔仔细细。杜婶见小菊装做没有听见，便端着小凳子挪到了小菊妈面前问道：“小菊要在家里住多久呢？”小菊妈见她刨根问底的，就没好气地说道：“在家里住一辈子。”杜婶见小菊妈不高兴了。心想再问下去也是白搭。于是站起来对小菊妈说：“我家里还有一点事，我回去了。”小菊妈和小菊都没有吭声。杜婶只好灰溜溜的走了。看到杜婶已经走远，小菊妈说：“这个杜婶真是个长舌妇。最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情。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不干正经事。我说她当村委会的妇女主任最合适了。只是她没有文化。”小菊就笑道：“她那副泼妇相，还要当妇女主任。真的是找不出人来了。”母女俩又做了会儿衣裳。小菊妈抬头看看天说：“小菊，你看太阳都落坡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做了。明天再缝吧。开始做晚饭了。”
小菊回到家里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几个月了。天天和妈妈一起做衣裳，一起做饭干活儿。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让小菊感到温馨和愉快。偶尔也会想起大周来，想起和他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病，也许他们俩会永远地生活在一起，白头偕老的。大周现在另娶他人了吗？周家如果还是大周妈一个人做加工，老人家肯定会受不了的。小菊又转念一想，自己和大周已经离婚了。既然离开了周家，周家的一切事情就和自己无关了。自己就没有必要去关心和操心了。自己告诫自己道：别的事情不要去多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然而自己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难道一辈子就打算跟着爸妈过吗?不然的话，又能怎么办呢。小菊知道：村里有很多人都在议论自己，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如果长期呆在娘家的话，自己是不是太窝囊了。现在村子里有几个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我为何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呢。小菊想了想，明天闲下来的时候和妈妈谈谈自己的想法，听听爸妈的意见。家里弟弟妹妹都已经长大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他们。小菊突然一下子想起那些在女子监狱里的姐妹们来，可能她们都早已出来了吧。李姐，小芹她们现在还好吗？出来以后又在干什么呢？还有那个吸毒的陈小梅，她的毒瘾戒了吗？自己自从和她们分别后，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可能她们都已经结婚了，在家里相夫教子哩。我何不趁现在自己是一个空闲之人，有时间去找找她们，和她们见见面。说实话，小菊自从镇中学辍学回家后，她就很少和同学们往来。加上后来曾经有在女子监狱服刑的经历，自己就更少和同龄人有来往了。也许是因为有些自卑，也许害怕听见别人说一些闲言碎语。有时在村里，在镇上碰见了一些同学，熟人这些，小菊有时候装做没有看见一样。假如面对面地遇见了，实在躲不过去就点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而已。小菊想到这些，决定先去找找李姐。李姐是城里人。她在城里的熟人多，交际广一些。也许找找她，她能帮自己找一份工作。在城市比在农村更有发展的空间。小菊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情是肯定要去做的。小菊决定晚上就和爸妈说说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