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过年前后,母亲给了我一串佛珠,让我去山上的灵恩寺开光。山上主持是先前旧辈的朋友,我带了换洗衣物,准备在那里小住几日。
如果说生不逢喜,那么我想说的就是我的这一刻,人生长河漫漫,佛曰:相遇即是缘。
可佛没告诉我这是段孽缘。
(二)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希冀与你的盼望
在山上的日子,清净且悠闲,我住在后院里,除了时不时地去前院看看烧香拜佛之人,吃一吃顿顿没有荤腥的素斋,日子当真无聊到了极点。
观山赏水、穿花傍柳、望月追日一等等古人才有的闲情逸致,于我,也不过尔尔。
可当真出现这么有兴一人,我却不得不去注意。
该怎么说你呢?且说说相遇。
住在山上的第三日,我吃过饭后照例去后山小路消消食,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我正缅怀着先人的话语,没注意林子里有一人,那人正在种一棵树,准确的说是在嫁接,那人是你。
我对新事物一向好奇,看到就绝不错过。
你带了工具,桃树枝、锋利的刀、还有包裹的塑料布,放在一旁的小竹篮里。
最先注意到你的是一双手,并非指如削葱根,并非精巧干净,而是灵活且有力。削枝,扦插,包裹,护苗。你手上动作繁复且迅速,可一步步都显得稳重而踏实,不大一会儿,你做完了活儿,就地而坐,燃了一支烟,我猜这是你的闲暇功夫。
我坐在你身后看你,地势偏高,恰巧天边白云寥寥,而你背影里留给我一袭黑衣,四周景物都承天地,却在此刻失了色。你抽完烟起身收拾工具,我则才注意到你穿Armani的黑风衣,佩戴Citizen手表,若非你提着工具,倒真像个清俊的公子哥儿来游山玩水。
你看着我,只有浅浅的笑意,唇边的梨涡像是不经意荡漾开来,晕的我离不开眼。
“呶,以后有空替我给它浇浇水。”
你留下这莫名奇妙的一句就径直离开,全然不顾我在后面望了你许久。
我回忆许久才发现你我其实互不相识,顶多我的观望留给我们巨大的空间和时刻,只在想象中。
(三)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我于这后山没事来来走走一天跑好多趟,一来是真提了个小桶给你的树浇水,二来则是为了和你再次相遇。
你的树活了下来,我一天天的见证它抽枝发芽,可你从此再也没来这山上问津过,仿佛这树的生老病死日后当真与你无关,仿佛我真的是你托付信赖的小姑娘。
直到我离去的最后一日,我没能忘了你,更没能忘了你的树,央求好山上的小和尚帮我照看,可心中始终不放心。
离别之时快到,母亲派了车子在山下接我。我去正殿找主持取了佛珠,边下山边穿在手里细细地数着,直到珠子被我数尽,确确实实的一百零八颗,我抬头,便望见你,你立在一棵姻缘树下正绑着红绸带,动作无比的虔诚,绑好后又朝着树拜了三拜,然后才穿过长长的石阶上山去。
你恰好与我错过,我立在一旁,看见你离开后的身影隐于山林错落间。
我找到你的红绸带看了看,上面只有南唐宰相冯延巳?《长命女》里我最喜欢的一句诗,你改了改,只留下
“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戴着佛珠离开,檀木做的珠子在我右手上荡来荡去,等一阵风过,回首着姻缘树上的无数红绸带飘扬着,绿衬红托,真像一棵开满红花的树。
(四)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种桃寄相思,千古亦载情。
山上的小和尚新学了字,提了白居易的诗给我,只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总归是春天,万物生长,不露声色,只盼尘世中冥冥中和我相遇的你,平安喜乐,愿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