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生产
不过温怜馨还未等到夜天煜,倒是等到了永安候府袭姨娘生下候府长子的消息。
看着老夫人身边许久不见的张嬷嬷,温怜馨还有些恍惚。上次见她已是三个月前,看似不长的日子,却叫她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老奴给温嫔娘娘请安!”
张嬷嬷给温怜馨见了礼,便迅速说明了来意。
“今日辰时三刻,袭姨娘产下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八两,母子平安。老侯爷给取了小名唤平康,老夫人特地命老奴来给娘娘报喜!”
温怜馨见张嬷嬷脸上喜气洋洋,便知这会儿阖府上下只怕都欢喜的很。
“可真是大喜事一桩,一会儿让青黛包些上好的药材你带回去,给老侯爷,老夫人调理身子外,也给袭姨娘补补。”
张嬷嬷忙磕头谢恩。
温怜馨又转头看向青黛:“你去库房找找,我记得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拿去内务府命人打一把长命锁。”
青黛应诺退了出去。
张嬷嬷一听这话,又弯腰磕头。
“张嬷嬷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赤玉端来一个矮凳,张嬷嬷起身冲赤玉点头表示感谢后落了坐。
“不知这几日府里情况如何?老侯爷老夫人的身子骨可还好?”
张嬷嬷笑着回话:“老侯爷老夫人的身子骨都好,只老夫人偶尔有些睡不踏实。不过年纪大了,都多少有些,也不打紧。倒是夫人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因着小产伤了身子,足足躺了两月才下床。太医院的陈太医隔三差五的过来诊脉调理,倒是好了许多。莲姨娘被禁了足,只碍着她月份也大了,所以前两日便放了出来四处走动……”
张嬷嬷挑捡着些重要的将府里的事说给了温怜馨听。与她从天衡处得到的关于候府的消息出入不大,也没勾起她的多少兴趣。
与温怜馨的平静无波不同,此时的萧夫人却显然气的不轻。
“魏嬷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此事绝无纰漏吗,怎的还是叫那贱人将孩子生了下来?”
魏嬷嬷哆哆嗦嗦的跪在青石板上,肩上还有一大滩冒着丝丝热气的水渍,散着浓浓的药味。
感受着那一块皮肉传来的灼烧感,疼得魏嬷嬷脸色惨白,额头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但是她却不敢喊疼。
“夫人,老奴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接生的产婆是老奴一手安排的,按理应该没有胆子欺骗老奴,她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捏在夫人手里呢!”
魏嬷嬷也满脑子疑惑。
早在五个月前,他们便开始物色产婆,打算在袭姨娘生产时来个一尸两命。可没曾想如今却得了个母子平安的结果,怎能不叫他们惊疑?
萧夫人拍桌怒斥:“你不知道?除过你,此事还有谁知?莫非那贱人还真是菩萨保佑了不成!平日里,你偷奸耍滑吃酒打牌我可曾说过你?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过是让你办个事,竟然也敢如此怠慢,我要你何用!”
魏嬷嬷心下骇然,忙“砰砰砰”的磕头求饶。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站在角落里,努力减少存在感的许嬷嬷见魏嬷嬷的模样,暗暗垂目暗叹。随后她似想到了什么,正了正神色,抬脚上前劝慰。
“夫人您消消气,可千万仔细自己的身子,太医前两日还嘱咐您不易情绪起伏过大。况且如今那袭姨娘孩子也生下来了,再追究魏嬷嬷的过失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想个法子,将那刚落地的奶娃娃抱到您跟前养着。”
许嬷嬷边说,边暗暗给魏嬷嬷使了个眼色。魏嬷嬷会意,忙也跟着劝说。
“正是正是,老奴任凭夫人处置,求夫人消消气。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那孩子的事。”
萧夫人显然也回过神来,但到底不甘心。
“凭什么替那贱人养儿子,不过是个贱种,也配放在我身边!”
许嬷嬷见她表情有些松动,只嘴上还有些不甘,便继续努力劝说道。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孩子是候府的唯一一个男丁,身份自然不同,若您不想法子抱来养,叫那袭姨娘自己养,且不说还有老侯爷当年的承诺,就冲着这孩子将来的身份,老侯爷也要抬举袭姨娘,到时候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夫人紧紧抓着炕桌边沿,一脸愤恨。
“哼!那贱人也想做平妻,作梦!”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也平复了很多,复又对许嬷嬷说道。
“你看此事该如何办?”
许嬷嬷赶忙将已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夫人不若使个苦肉计。因着小产,老侯爷和老夫人对夫人多少还存着愧疚,不若等这孩子洗三时,夫人见了那孩子,当着众人的面哭晕过去,回头老夫人定然会来看您,到时候您再将心中郁结一一诉说,再摆明会将这孩子当做亲生的扶养,待他大些,改庶为嫡……”
“什么!改庶为嫡!”
萧夫人高声惊呼,难以置信的看向许嬷嬷。
许嬷嬷“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赶忙解释。
“夫人别急,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不如此承诺,老夫人如何肯应下此事?若您捧杀了此子,到时,即便是您肯改庶为嫡,老侯爷老夫人也未必肯呀!”
许嬷嬷的一番话终于让萧夫人腾起的怒火熄了下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等那贱人的儿子到了我手里,要怎么处置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萧夫人想到此,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魏嬷嬷见状赶忙附和:“正是正是,夫人英明!”
她如今也顾不得跪得又痛又麻的双腿,只求夫人心情好些后,能够饶了她的命。
“哼,魏嬷嬷,这次的事便也算了,但若是莲姨娘那再出什么问题,那你便同你儿子一家搬出永安巷吧!”
萧夫人冷哼一声,话语中透着令人彻骨的冰寒,将地上的魏嬷嬷吓得猛劲磕头。
“老奴不敢,若再出问题,老奴也没脸活了!”
许嬷嬷在一旁看着魏嬷嬷磕破了脑袋,血顺着鼻梁流淌下来,心中一凛,没来由的想起那个绝色女子,那等仙人手段,只怕若她办差不利,只怕下场比魏嬷嬷会更惨……
等萧夫人挥手命二人退下后,许嬷嬷搀扶着魏嬷嬷出了院子。
“老姐姐,你没事吧?我让小丫鬟给你叫大夫。”
魏嬷嬷脸色灰败,神情颓废的叹息一声。
“哎,多谢你替我周旋,否则今日我这条老命,只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至于,你是夫人跟前的老人,夫人对你定然是有情的,怎会真的那般待你?”
魏嬷嬷摆摆手:“正是跟着夫人多年,你我都知道夫人的性子,在她眼里,就算咱们再伺候她二十年,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如今咱们都有儿有孙的人,一大家子靠着候府过活,可容不得半点闪失。那袭姨娘只怕是个深藏不露的,我们都轻乎了!”
许嬷嬷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当初都以为不过是个随意拿捏的棋子,可现如今你看看,不仅生了候府唯一的男丁,还勾得侯爷三天两头往她院里跑。如今夫人被莲姨娘害得小产,莲姨娘生了孩子,也说不定同薛姨娘一样,赶去庄子上自生自灭,这一看呀,竟是袭姨娘成了最大的赢家。”
魏嬷嬷听完,也暗自点头,心里估摸着此次生产之所以未能按计划得逞,那产婆留不得了。
复又想起还有莲姨娘的事,又一阵烦躁,看来只怕要下些功夫才行了。
许嬷嬷将魏嬷嬷扶回房,替她打了盆热水,才转身出去寻了小丫鬟叫大夫。
回到房内,她走上前拧了热毛巾,帮问嬷嬷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血迹。
“你先歇着,一会儿大夫就来,夫人那儿离不得人,我还得去守着,你就好好趟下。”
说罢同魏嬷嬷告辞离开。
回芙蓉居的路上,她经过花园门口时,在左边第三棵大树下停住了脚步,前后左右环顾一圈后,从袖中掏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纸条塞进了树根处的树洞里。
做完这一切,她似擦了擦脚面般起身,离开了这里。
而第二日一早,这张纸条的内容便传进了温怜馨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