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馨凝神一看,只见陈肃踏空而来,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发疯的马,然后一个翻身,抱着夜天雅滚落,他以身子为垫,将夜天雅整个人都护在怀中。
温怜馨匆忙赶到,飞身下马上前查探情况。
陈肃已经一身尘土,十分狼狈,但是他怀中的夜天雅却毫发无伤。
见有人过来,陈肃迅速放开夜天雅,将她推进了温怜馨的怀中,随后跪地俯首。
“微臣冒犯公主,还请公主降罪!”
夜天雅还有些腿脚发软,脸色惨白,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刚才在马上,眼看着前面的巨木越来越近,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如今一切的不舍。
一想到此生虽尽享荣华富贵,但终究未曾有一段和和美美的感情,她便有些遗憾。却不曾想,在她闭目等待终结的瞬间,被拥入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
随后她只来得及闻到鼻息间萦绕的青草香,便一阵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那怀抱远离,气息不在,眼前是那个随时都一板一眼的男子。
而这次,她不再似以前遇见他那般,觉得他好生无趣,反而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十分亲切,心中竟然有些羞怯。
只是他亦如往常那般,礼数周到,拒人千里,真是可恶至极。
“陈小将军免礼,是我该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又怎会怪罪于你?”
夜天雅咬咬呀,狠狠瞪了陈肃这根木头一眼,许许多多感激的话语竟然无从说出口。
“既然公主殿下无碍,微臣告退。”
说着陈肃起身,转身就走。
“等等!”
夜天雅忽然出声叫住他,他转过来疑惑的看向她。
夜天雅却不知该说什么,但心里却不愿放他离开。
一旁的温怜馨心中暗忖,只怕这长公主的心里,是有了陈肃的影子了。只是一个是女儿家,一个是榆木脑袋,怎么看都觉得前路坎坷。
暗叹一口气,温怜馨出声打破了僵局。
“陈小将军且慢,公主遇险一事,只怕内有蹊跷,之前比赛,王文倩等人有明显伤人意图,之后公主殿下的马又因刺激突然发狂,种种迹象表明,此事必定另有玄机,还请陈小将军封锁马场,将看管马匹的马夫全部锁拿,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凶手逃脱。此事关乎公主性命,还请派人进宫一趟,将此事禀明陛下。”
陈肃眼神一凛,表情肃穆的看向温怜馨,随后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夜天雅还呆呆的看着陈肃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在温怜馨清理她身上的尘土时,回过神来。
“看够了?”
温怜馨见夜天雅看她,出声调侃。
夜天雅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眸中似有水雾。
“你看出来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低,若不是温怜馨耳朵好使,只怕还听不清楚。
“哎,他模样那般丑陋,你都能看呆了去,我又不是瞎子,再看不出来就奇怪了。”
夜天雅瞪了温怜馨一眼:“不许你说他丑,不过是有条疤罢了,他哪里丑了?”
温怜馨扶额:“我说公主殿下,你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上回见你,你不是还嫌他又丑又呆,实在无趣吗,怎的如今不过是抱了抱,就成了貌比潘安,才高八斗了不成?”
夜天雅一听,整张脸如同熟透的虾一般,红彤彤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甘玉婷和许多人都纷纷骑马赶了过来。
甘玉婷慌张的下马,一把将夜天雅抱住,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见她浑身发烫,以为她哪里受了伤,惊慌的带着哭腔喊大夫。
夜天雅见甘玉婷如此,连忙劝慰。
“婷婷你别急,我并无大碍,你看!”
甘玉婷在她再三的保证下,才长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呜呜呜,看着你的马发疯似的乱跑,我魂都飞了!”
夜天雅将甘玉婷搂在怀中安慰,温怜馨在一旁看得暗自好笑。
“哎,我说婷婷,怎的出事的又不是你,反倒是要人来安慰,你看你眼泪汪汪的,羞不羞?”
甘玉婷一愣,随即讪讪一笑。
“人家这不也是担心嘛!”
不好意思的忸怩一下,甘玉婷忙从夜天雅的怀中起身。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马球赛的组织者便带着一个老大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夜天雅在众人的劝说下检查了一番,只手肘处有一点擦伤外,并无大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当大家回到马场时,这里已经被士兵重重围住。陈肃现身,将马场暂时封锁的消息说了一遍,迅速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但是一想到险些受伤的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公主,众人也不敢再有任何意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夜天煜也赶了过来,先是找到了夜天雅他们三人,见她们都平安无事,这才与陈肃汇合彻查马场。
看着夜天煜离开的身影,夜天雅打趣温怜馨道。
“啧啧,你看到刚才我弟弟询问有没有受伤时,看向我们的模样没?嘴里虽说问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你,哪里像是在关心我的死活?”
温怜馨没好气的瞪她:“竟拿我打趣,你方才看陈肃时的傻样,要不要我细细说给婷婷听?”
夜天雅看着温怜馨怒目圆睁,随后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
“不许胡说!”
甘玉婷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就里的左看看温怜馨,又看看夜天雅。
“咦?你们在说什么?”
夜天雅枪道:“没什么!”
完了还给了温怜馨一个威胁的小眼神。
温怜馨有些好笑的微微摇头,不再与夜天雅纠结此事。
“走吧,先去看看事情查得如何了。”
三人朝着夜天煜离开的方向寻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一脸惨白,被侍卫压着的王文倩和正在拼命挣扎嘴里喊着陈肃的陈筱筱。
“谋害长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压下去!”
夜天煜冷漠的说道。
他一挥手,侍卫便准备压着二人离开,但是二人都挣扎的异常奋力。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王家的人,你们不能抓我……”
王文倩嘴里还不停的高呼。
“放开我,陈肃,你赶紧叫人放开我,陈丑八怪,你听到没有!”
陈筱筱也状若癫狂的摇头高喊。
“真是不知死活!”
温怜馨冷嘲一声,虽然她不明白为何陈筱筱会帮王文倩等人,但是她必须自食恶果。
夜天雅看着一旁面如寒霜,完全不理会陈筱筱的陈肃,心中却泛起心疼。
这个男人的所有坚强和固执,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失望和打击中形成的。原本他也可以如那些凉霄的青年才俊般,肆意风流。
但是命运带给他的,却是太多的苦难。
她想站在他身边,安慰他心中的苦涩,抚慰他鲜血淋漓的伤痛,给他一个可以卸下一切伪装的码头。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渐渐打开她的心门,而今天的这一次舍身相救,只是推开了这扇门,让她的情感汹涌澎湃起来。
“馨馨,你说,我与他可有将来?毕竟我比他大……”
夜天雅柔声问温怜馨。她语气中带着忐忑和迷茫,对她自己,对陈肃,都没有什么信心。算来她比陈肃似乎大了三岁,而陈肃如今这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很叫人头疼。
“哎,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
温怜馨看向陈肃,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他的心已锁死,如同斑驳腐朽的铁锁链上挂着一枚已经锈掉的锁匙,哪怕是再契合的钥匙,也已经打不开了。”
夜天雅一怔,许久都未回神。
“我去求父皇赐婚!”
突然,她的话语在温怜馨耳侧响起,叫人难以相信。
“不妥!你忘了苏小姐与他的婚事?只怕陛下也不愿再强迫他吧。”
夜天雅有些难受的咬着唇,眼中微微有些湿意。
温怜馨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此事确实棘手,只得从长计议。
“不若先放一放,如今你未嫁,他未娶,两人又在短时间內没有嫁娶的打算,也不必急于一时,总会想到法子的。”
夜天雅也只得不甘的点点头。
王文倩和陈筱筱被压下去后,马球赛也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于是大家纷纷开始返程,原本热闹的马场,渐渐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