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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翼龙幻灭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骄阳烈日之天,此时却风云骤起,乌云蔽日,四周漆黑一片,让人看不到丝毫的光芒,仿佛这里就是无边死寂的黑夜,就连空气中也透漏着刺骨的寒气。

一切来得太突然。晴天变黑夜,翻转只一瞬间。人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一簇簇艳红的火球从黑夜中弥漫开来,遇水则爆,遇人则燃。被烈火煎熬的人们受不住剧痛,纷纷幻化出原形,企图以龙的灵力飞离这一恶魔般的地狱。然而,这火来得太凶猛,任凭他们挣脱枷锁,化身为龙,依然逃不出灾难。

一条条冀龙盘桓低空,不住地啼哭。哀鸿声、哭喊声、苍白无助的呐喊在加剧这一场悲剧的降临,最后终因体力不支,扑倒在地,现出人形,争相在陆地上奔跑着。他们跑得漫无目的,只一个信念向前跑,那就是“活着。”

然而四处夜一般地黑,人们甚至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无数摔倒在地的人们被同胞无情的双腿践踏而过,背上的血与汗水凝结成一块,而那流出来的血将整条道路染红,就连江水都变成红色的,像一朵朵异常鲜艳的红炎烈莲盛开在羌吾山上。周围到处都弥漫着血腥,人们仓皇的脸上写满了死神降临时的惊恐,然而最终依旧难逃死亡的厄运。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么灭世的力量来临,仿佛要将世间万物摧毁,让人经历修罗狱境般的惨痛噩梦。

不,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因为能经历这场灾难之后依然能活着的人,恐怕世上绝无仅有。即便是他,能够呼风唤雨、变幻无穷的翼龙传人,羌吾山武翼王莫逸尘。

“王,怎么了?”被强大的气流震摄到的水琉璃此时匍匐在地上,然而双手却始终紧紧地护着胸前一片地方,不让她受丝毫伤害。在她的怀里,居然安详地躺着一个婴儿。她紧闭双眼,嘴角还微微上扬,丝毫不为眼前一切所动。今天刚好是她的百日诞辰,可是居然发生了这样的灭顶之灾,一切剧变让水琉璃一时无法接受,年轻貌美的脸庞不见了昔日的淡定从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忍着心里的疼痛,她只愿此时能守候在她深爱的王身边。

循着她目光望去,方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此时竟被漫天火球染了个满天绯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仿如绚烂烟花一样,稍纵即逝。看着翼龙一族的臣民们,此时乱成一锅,熊熊烈火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千百年来的安逸生活显然让这一群擅长于打斗的民族丧失了最初的抗战能力。水琉璃的心里仿佛在滴血,就像有无数个拳头叩问着自己,一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王宫殿前,莫逸尘麻木地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只一片刻,他的臣民们便遭遇了如此浩劫,几乎要让他整个冀龙族遭受灭顶之灾。他心痛,然而却不失去理智,他知道,此刻,眼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活着的臣民需要他去拯救,他深爱的女人需要他去安慰,还有他的女儿,需要他去帮助,尽管此时她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个见惯了风云,历经沧桑的王此时正用他慈祥的目光盯视着这片他守护了百年的羌吾大地,肃穆的脸庞隐去了他内心的波涛澎湃,看不出丝毫的涟漪。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他心里正在滴血,那一声声哀叫仿佛一次次责备撕裂着他的心肺。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莫逸尘腾空跃起,逆着强烈的火花,在黑夜中启动了上古神咒。他嘴里时睁时闭,似在碎碎念念着些什么,虽近在咫尺,听得那声音声声传来,然而水琉璃却是听不懂他在念着些什么。只觉得声音有如蚂蚁钻洞般,有如轰轰雷鸣,正在一步一步地侵蚀着她仅存的微弱意识。

身后的士兵此时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沉沉昏睡,水琉璃却坚决地不肯闭上最后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在烈火星空中,她的王撕云裂裳,化身为龙,在他身后,蔓延着一双可以囊括天地的翅膀,那是他们翼龙一族至高无上荣贵的象征。

“不要,不……王,不要……”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水琉璃顾不上怀里的婴儿,奋力想要挣脱这声音的桎梏,拦下她的王,因为她知道,他正在做最后的打算,启动血灵神祭,借助上古力量,抵抗这妖神之力的入侵,而他,终将灯枯油尽,永葬于羌吾大地。

那几乎是一种同归于尽,绝无生还余地的做法。

“不要,……不……不要……”水琉璃哭得声嘶力竭,然而,莫逸尘却做得愈加坚定,一往如前。

渐渐地,那此法力不高,抵抗不足的士兵开始一个个在沉龙咒中昏迷,而水琉璃仍清醒地看着一切变故。此时,漫天火花中,他的王在逐渐以他至高无上的血启动血灵神祭,将冀龙一族最后的一道屏障打开,她看到在熊熊烈焰中,有一道无形的膜仿如坚固长城,在武冀宫殿前聚拢,将她与怀中的婴儿还有仅存的数十名冀龙民众以及将士们紧紧包围,隔开了他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那群恶魔般烈炎射不进来。

“悠悠羌吾,岁岁安吾。冀龙护世,千秋万世。血灵神祭,莫不启示。血灵面世,万世无祭。”在羌吾山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民谣,当他们的王以翼龙之血开启上古封印血灵神祭时,他们将面临着幻世灭族的灾难。

“不要……不要……”此时的水琉璃已经泣不成声,因为她明白,她的王正在动用所有力量,将上古之神布下的羌吾结界缩小到眼前这小小宫殿上。而羌吾山结界一破,意味着妖神之兵可以立即赶到,冀龙一族,将难逃厄运。而幸存者,将只有眼前这不到百余号人,那些伴随着她生活了百余年的人们,整整一族的冀龙,将会在在一夜之间,顷刻倾覆。

“呜呜……呜呜……”怀中的小孩仿如睡梦中初醒一样,发出了第一声啼哭。或许是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召唤,或许是感应到了母亲此时的沉痛心情,小孩止不住地在哭泣,越哭越涌,毫无停住之意。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似乎因为这突然的哭声而变得渐渐清澈起来,小孩一哭,天上就开始飘雨,刚开始还是毛毛细雨,后来随着越哭越凶,越来越猛,竟开始下起了大雨,暴雨,颇有砸风袭击之势。

突如其来的大雨渐渐地将赤焰烈火熄灭,乌黑的深空也逐渐地恢复了明朗。在接触到第一道光芒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与死神太过近距离的接触,让人此时仍心有余悸。

就在人们以为一切都将要过去的时候,在光芒射到这块大地的时间,人们简直难以相信,他们的王,无所不能的王,此时化做无比巨大的冀龙,刚刚的烈火燃烧了他所有的身躯,身上有如万箭穿心般,刻满了千万的窟窿。他就像一尊死了却又活着的巨大雕塑,将他们藏于羽翼之中,像个呵护雏鹰的老鹰,保护着它的孩子。

“武翼王,我说过,只要你交出龙凝珠,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别执迷不悟……”在远处一片虚空,第一次传来了敌方的声音,水琉璃看不到人的存在,甚至她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最连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更是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这就是今夜一切罪恶的缔造者,妖皇七世魔君屠千杀。

年轻的王并没有理会他们,此时化身为翼龙的他已不复当初的年轻俊美,百余年的岁月沧桑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刻痕,他挥动着翅膀抚摸着结界里他的臣民,对他们说:“七星陨落,妖皇灭世。烈炎灵阵,四驱而动。龙凝灵珠,聚物凝形,妖皇复苏,生灵涂炭。琉璃,我的后,我们的女儿不是灾星,反而,她是这世间唯一的救星。以后拯救天下苍生,救万民于水火的重任必将落于她头上。”

声音有如千斤重捶,点点敲打在水琉璃的心上。她的眼上在滴着泪花,心里却不断躺着血滴,她年轻的王用枯黄的翅膀不断抚摸着她的面颊,她搂着怀里的婴儿,看着身后的臣民,感觉到了身上的担子有如千斤重,一时竟泣不成声,唯有连连点头。

“走……”,伴随着年轻的王发出的最后一场巨响,眼前的巨龙居然还能腾空起飞,他用尽所有力气,将怀里的结界用意念之力送出了几万里的远空,带他们远离这一片是非之地。而他,无所不能,法力至上的武冀王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最终从高空中狠狠坠落,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已经耗尽毕生法力,此时的他,脆弱地连地上蚂蚁都无法踩死。

仿如灯枯油尽般,年轻的王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然而,他的身躯却始终没有倒下,一如一条腾云驾雾的龙,在俯瞰着这羌吾大地,只是这一次,他要永眠了,他将长伴羌吾大地,无法进入轮回之道。

尽管是身隔千里,水琉璃依然能看到了他坠落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终因悲伤过度,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此时的羌吾大地已被气势汹汹的的妖皇屠千杀占领。妖兵妖将们伺机抢占了整个山头,将羌吾山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依然找不到龙凝珠的下落。

“混账东西,到手的肥羊还能跑了。给我追,龙凝珠必须要得到,不惜代价得到。”龙凝珠他势在必得。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状况,没有龙凝珠的凝聚之力,他是无法聚拢元神,更无法找到宿体,刚从圣灵天地牢逃离的多是撑不了多久的。

一群人得令后,如离箭之弦,朝着刚那个飘飞的结界奋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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