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只想平平安安混到十号。
没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卡里的几十块余额都被取出来了。
精打细算的李杨连早餐是吃五块钱的粉还是一块一个的包子都要计算了，五块钱的粉吃一碗不饱，一块钱一个的豆沙包子吃四个够了，还能省一块钱。
尽管李杨是那么厌恶吃包子，读书的时候，食堂里的咸菜包子已经吃得反胃了。
李杨拎着包子挤着公交去上班。
一到公司，包子还没来得及啃，就开会了。
周靓颖作了紧急发言：“明天上午，我们有一个重要客户会到公司！这位客户是来自邻省的！关于邻省的市场，我们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广告投入都已经超出了预算。客户对优美日化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但是，他明天的到来，会决定是否与我们合作！小朱，把客户资料发一下！”
小朱拿着一叠资料问道：“人手一份吗？”
周靓颖道：“当然，每一个人，包括李杨，都要对客户清清楚楚！”
李杨气炸了，什么包括李杨，难道在公司，他就是和保洁阿姨一样吗？周靓颖分明是贬低他。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人报仇，处处下手！
资料发到手，大家都仔细看了看。
李杨也翻了翻，对方是一家销售公司，优美的目标是将邻省的销售权，全部交给对方来运作。说白了，就是优美产品在邻省的总代理，不过这个总代理挺牛的，这家销售公司代理的都是一些大产品的运作，年营销额过亿。
周靓颖又说：“我问过总公司那边和他们合作过的部门了，说这家销售公司的老总无论代理什么产品，都必定亲临考察，还特别注重企业的文化内涵。我们优美，创立了十多年，一直在这方面做得不够，但现在经费紧张，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推广部的小蔡提议：“我们可以请广告公司量身订造一套，根据优美的品牌理念！长期合作的广告公司可以炮制一套出来，今天下午就可以搞定！”
这一举动立即遭到了孙海洋的反对：“这种低层次的手段毫无用处，如果资料可信度高的话，这位销售老总，看中的是传统文化，不是假模假样的企业文化。传统文化是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能在这方面下手了。”
孙海洋的说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有人立即附议起来了：“茶酒其实也属于这个范畴，这个在接待上可以体现。”
有人说：“我们去过的秦风汉宝，那才叫文化，秦玉山总裁，自己舞文弄墨，以儒商自居，这样的文化氛围，恐怕才是真正的文化内涵吧。”
周靓颖说：“秦玉山那种搞法，从装修到布置，起码得好几千万。优美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搞点字画，充充门面。”
小朱看着周靓颖道：“周总，你外公不是有名的书画家吗？他藏品一定很多吧。跟他借几幅来，挂在公司的显眼位置，这不是使我们公司的品味提升很多？”
周靓颖摆摆手，道：“这事不行，我外公虽然名气不小，但是，他是个视作品如命的人，他藏品多，但是从不外借，只有他借别人的。也怪事情来得突然，早几天我还有一幅李可染的画，现在好了，没了。”
孙海洋提议道：“既然这样，可以向市书协求助，他们那里现在还在文化宫搞书画展，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们可以借几幅作品来，在办公区和周总办公室悬挂。过了这档子事，就还给他们。也出点赞助费。”
周靓颖笑道：“我记得孙经理也是书画爱好者，这么重要的消息，孙经理还是关注的！”
孙海洋道：“不瞒周总，当初和总裁还曾是书友呢。平时在家也写写字什么的，就当修身养性。”
周靓颖道：“孙经理大概不知道，去年，我爸给书协赞助了一百万，一个字都没有提，今年年初又给了一百二十万，书协那些家伙，只认得钱！”
小朱道：“那可以要总裁出面啊，总裁开口，书协还不买账？”
周靓颖道：“这倒是可以行得通，但是，我和我爸有约，我管理优美一年，绝不向他要一分钱，也不向他求助！不然，我就自动辞职！”
条条路堵死！
大家彻底沉默了。
李杨漠不关心。有钱人就是这样，喜欢装逼，做生意而已，看什么文化内涵。优美日化公司不是企业文化做得好不错吗？公司理念，产品宣传，管理精神，这些都挺好的啊。
非要模仿秦玉山那样，搞点书画，就算高级企业家？他不还是开豪车，养美女？越是没文化的人越喜欢标榜自己有文化，这种人李杨倒是见过不少。
周靓颖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我家里还有一幅我外公的字，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外公写的，等下取来，挂在我办公室。办公区那边，孙经理搞几幅来，挂上。孙经理，就当公司借你的。下午的时候，我们搞一次员工书画赛，有实力的，多写几幅，没实力的，请人写几幅，每个员工都得有一幅像样的作品，都展出在这个会议室里。”
然后，她问了一句：“大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暗暗叫苦，这算个什么事？咱们可都不是书画爱好者。
李杨倒是清楚，周靓颖这种种做法，是开支最小，效果最好的一种办法。别人来看你公司的文化氛围，不是看你有多少名家，名家只能充场面，而且名家多只能说明你们公司资金实力雄厚——名家的作品都是花钱买来的。
但是，一个公司，大部分人都能舞文弄墨，那就是真正的文化内涵了。
一看众人都没有表态，她收拾了一下文件，道：“那就这样安排！小朱，你去准备书画赛的东西，孙经理，你上午就取来作品，把办公区和你办公室布置一下。那就这样了，散会！”
周靓颖出去了，孙海洋一时成了焦点人物。
“孙经理，您可得帮我，我是个书画盲。”
“孙经理，你帮我写一幅字，改天我请你打高尔夫。”
“孙经理，我那里还有瓶好酒……”
孙海洋很是受用，一一点头，说：“好说，好说，尽力而为。我告诉你们，推广部的小蔡是我招来的，小蔡的书画功底也很扎实！”
小蔡又跟着火了一把。
“蔡哥，凭咱俩的交情，你可得拉兄弟一把！”
“小蔡哥哥，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文雅人……”
“小蔡，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不要求太好，交得了差就行。”
一向在各种推广场合游刃有余的小蔡开始满头大汗，连连点头，脸上却洋溢着得意。
李杨默默的向着外面的办公区走去。
“八卦王”和他一前一后。
八卦王问道：“小李，你的怎么办？”
李杨边走边回答：“不怎么办。”然后，他又闷闷不乐的说道：“我不会写字！”
“那怎么交差？”八卦王也想请孙海洋或者小蔡写一幅，但他和他们都没什么过硬的交情，这种时候，不好开口。
他有些惴惴不安了：“难道到时候鬼画符写几个字？”
鬼画符是星海本地的一种说法，常常是父母亲或者老师训斥孩子作业写得一塌糊涂的话，李杨听了，这主意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