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展开调查前，去了一趟刑警队，见到了高山，跟他讲了尸体失踪的过程并请他保密。高山虽然不负责这个案子，却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信息支援。
我小心地问起在鼠患事件中失踪的妖怪时，高山摇了摇头，这也让我第一次对客户心存愧疚。
梦柯生前租住在东四环外的赛临城AB号楼，这是一个始建于2008年的商品房小区，本意建成美式小镇风情社区，而最终成为了充斥着沙县小吃、牛肉板面、巫山烤鱼的美食风情社区。
跟梦柯一起租住的是一个20多岁的女生，名叫方凌，跟梦柯一样做视频女神。瘦瘦的身材，被各种化妆品打造的白皙面容，美瞳和假睫毛让她看上去像个芭比娃娃。
方凌开门的时候，让我觉得好像穿越回了夏季：她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棉质小衫，小衫又被一根纤细的带子挂在胸前，秀出深深的“事业线”，牛仔短裤更衬出腿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你们找谁啊？”方凌皱着眉头问。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们是梦柯的好朋友。她的事……我们都很难过。”我说。
“哟，梦柯还有朋友呢？”方凌冷笑着，“我以为只有警察关心她。”
方凌冷漠的态度让我觉得很难沟通。
这时胖子却突然来劲了：“你就是方凌吧？你不认识我吧？我是胖儿啊，就是总给你‘献花’的那个！真没想到能在现实中见到你！我总让梦柯带我见见你，嘿！她就不答应。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带我见你了——你比视频上可漂亮多了！”
方凌被胖子滑稽夸张的表情逗得花枝乱颤：“小胖子，梦柯是担心自己掉粉儿吧。”
“我能进去……请您在我手心儿上签个名儿吗？”胖子哈得像个追星族。
“进来吧。”方凌挑挑眉头。
我后来问胖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在直播间捧妹子的？胖子说：“哪儿有那闲钱啊，这足以证明，网上叫胖儿的人多。”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让人想裸奔。
屋子虽然装修华丽，却很杂乱，沙发上都堆满了化妆品的瓶瓶罐罐，混合了各种香型，像生化车间。
“方小姐，这些化妆品都是你的吗？”我问。
“都是我的。”方凌答道，“梦柯的都扔回她房间了。我可不用死人的东西。”方凌翻翻白眼，好像丝毫不介意我们这两位梦柯的“朋友”知道她对梦柯的厌恶。
在电视机旁边有一个铁质水果托盘，引起我注意的是里面那几个掐熄的烟头。
“方凌小姐，您这儿有烟吗？能请我抽一支吗？”我笑着问。
“我不吸烟的。”方凌坐在沙发上，白皙的双腿翘在榻上，很随意的样子。
“这里还有烟头呢。”我指了指水果盘。
“那是昨天来的警察抽的。”方凌脸上掠过一丝紧张，说话声音有些小，“有什么事儿你们赶紧问，我的视频还开着呢。”
“梦柯是你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她出了这事儿咱们都挺难过的……”胖子做心痛状。
“别套近乎，”方凌一摆手：“梦柯是你们的朋友，跟我可不是，我们只是合租房子的关系。”
“梦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你一起合租房子的？”我问。
“半年吧。我们在同一家视频网站做兼职，从网上认识的。”方凌答。
“平时她有没有跟什么人交往？或者……她有没有带其他人回来过？”我问。
“没有，”方凌说，“梦柯脾气臭，好像没有什么朋友，你们这两位还是她死了才出现的。”
“那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咯？”我笑着问。
“我也不带朋友回家的。做我们这行的，朋友都在线上。”方凌不屑地说。
“梦柯自杀那晚，离开家的时候你在不在？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我问。
“你们问的问题怎么跟警察的一样？那天我在。我跟梦柯平时不怎么说话，她那天更是像个哑巴。如果说到奇怪嘛，就是她穿了一件皮草出门，虽然天凉，但还不至于要穿皮草的，还是古奇高仿，我都不好意思穿出去的。”
“高仿的？”我有点惊讶，这一点杨杨可没看出来。
“是啊，”方凌说，“虽然都是狐狸皮草，但手工刺绣的那对燕子，看上去就差很多了。”
短暂冷场。
“那你有没有看到死后的梦柯回来过？”我突然严肃地问，眼神直勾勾的。
方凌脸色突变：“你说什么呀？我一个人住，你不要吓我！”
“我不是吓你，”我语气有些像威胁，步步紧逼：“殡仪馆工作人员联系不上梦柯的家属，就给我们这帮子朋友打电话说，梦柯的尸体失踪了，而且从监控上，好像是自己离开殡仪馆的。”
方凌双臂抱肩，眼珠紧张地快速转动着。
胖子捅了捅我，笑着对方凌说：“凌儿啊，别害怕，这家伙说话就这么阴阳怪气的。你要是害怕，我就留下来陪你……”
“那我更害怕了。”方凌答。
当我们提出想去梦柯房间看看的时候，方凌告诉我们说，屋子在警察侦看后就封上了，要等梦柯的父亲到京，才能再打开。我们只得作罢。
我们告别方凌，从AB号楼出来，外面飘起雨丝，冰冷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大口深呼吸之后，才将化妆品的浓艳香气从肺里置换出来。
“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胖子挠头。
“不！是信息太多了！胖子上车！”我把胖子的一身肉塞进F0，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傍晚的天空被乌云分为阴晴两半，就像我的心情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