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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监守自盗

海兰珠想到底还是一厢情愿,多尔衮要抢的不是新娘子,而是那个叫“珠根”的宝物。

海兰珠若有所思地握着蓝色的瓶子,从车厢里探出头:“十四阿哥,乌雅说过珠根被盗,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你去找她有什么用呢?”

多尔衮顿了一下:“那是她的嫁妆,她不可能丢。”

嫁妆算什么,昨天晚上,一不小心,连新嫁娘都丢了。海兰珠不以为意:“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按照乌雅所说,珠根是他们极其珍贵的宝物,如果失窃一定会造成轩然大波,城里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多尔衮顿了一下,“我收到消息,珠根就藏在城主的密室里,在今天才能得见天日。”

海兰珠沉默半晌,问道:“刚才来找你的到底什么人?”

她问得太多,多尔衮嘴上没指责,却用力一勒缰绳,马车剧烈地晃荡,让她狠狠摔进车厢,这是对她的教训,海兰珠果然怕疼得安静了,多尔衮连叫了两声“到了、到了”她才敢掀开帘子,看到鳞次栉比的屋舍,奇怪地转头:“这不是我们上一个村落吗?怎么回来了?”

“我不想多带一个累赘,天黑之前如果我没有回来,另外会有人送你回科尔沁。”说着把马鞭随手一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立即伸手准确地接住它,站在他原先站的位置弓腰:“请姑娘下车小坐片刻,用些茶点。”

海兰珠仍旧不敢多问,左右多尔衮也不会害她,所以毫无戒备地下车吃饭。

她正面面向多尔衮离开的方向,坐在桌子后含着一口有点硬的糕点,出神地看着那个背影,不由地想起月夜下的草地上微风拂东的黑色衣袂,大概是因为两人是兄弟,所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似。

说到底,终究是看者有心。

而那个接他下车的人一直站在她身侧,从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自由,这个卑微的自称奴才的人大概会感到庆幸吧,这是他遇到过最配合的“主子”。谁叫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听路隔壁桌的聊天。

客店里声音嘈杂,可是海兰珠尔耳朵灵,她听到他们谈的城主小女儿的婆家——富裕、横行的慕容世家,据说他们有自己的军队,所以连城主也不放在眼里,现在的家主慕容岚更是霸道凶残脾气古怪。

“姑娘……”

“啊?”她回过神,立即放下水壶,小二适时走来,眼睛还盯着另一张桌子,用方巾用力一抹,眼皮都没垂一下,脚下踩风似地走了,在桌子上走到那张桌子前。

海兰珠拿起茶杯,一只手撑着桌子,悠闲地品茶,认真地咀嚼那些人话里的意思,他们叫了花生米、牛肉和酒,正津津有味。

“喂,我怎么听说那家主已经娶了夫人?难不成这次娶的是小老婆?”

“你不知道了吧,都是那姑娘自己做的孽啊。”伴随着指骨的吭吭的叩击声,周围的声音都轻了下来,因此那个声音就像说书一样清晰。

“这亲事本来两年前就已经定下,而且还是慕容家主动求亲,两年前城主是何等风光,多少人像巴结都来不及,可惜啊,那姑娘不争气,本来出身就不高,谁知又做出藏男人的下做事,把名声都给毁了,虽然慕容岚那时并没有接任家主,可他是什么心气,当即解除婚约,不过三天就迎了另一个女人过门,也就是下现在的慕容夫人。”

一杯茶已经见底,,海兰珠仍然就着杯子,失神地听着。

“城主的女儿,就甘心给别人做小老婆?”

“城主不城主的,只是一个吹嘘的名号而已,现在只是个空壳子,你瞧瞧方圆百里,早已是慕容一家独大,别说做小老婆,就是做小小老婆多少家求之不得。”

“照你这么说,怎么就偏偏落到这个小女儿身上了,我可是听说,她名声不好。”

“我也奇怪,她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原来争得你死我活,怎的偏偏又选了她?”

“我瞧着慕容岚是为出口恶气。”

“不对,不对……慕容家肯低声下气,全是为了那陪嫁的“珠根”。

紧接着便是一团乱麻似的凭空争执,海兰珠这才发现茶杯已经空了。

她又把茶水倒了出来,小二仍旧疾步走来,这一次却被她叫住。

“小二,我想问你,你们说的珠根到底是什么?”

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姑娘不是本城人吧,这个珠根就是一株能解百毒的奇花,慕容家要什么有什么,可偏偏就缺这个。”

海兰珠恍然,从袖子里掏出装药水的瓶子,这是乌雅留下的,蓝色的瓶子上描的花纹如同乌雅那双天真而又忧伤的眼睛。

如果亲事只是个幌子,而珠根又被盗走,乌雅该如何是好?

海兰珠轻轻皱眉,心里像是有把锤子在敲,现在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多尔滚的失手,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希望其实很渺茫,当多尔衮走进来把长长的匣子放到她面前时,她一点也不惊讶。以他的能力,想偷个东西不可能不得手。

倒是那个自称奴才的人惊喜不已:“十四爷,主子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海兰珠想知道他口中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悄悄留神旁边。

多尔衮挥退他,一个人独自笑着。

“你不应该笑,这像是落井下石。”海兰珠鼓起勇气的那一刻,又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不过多尔衮没有气恼,让她更加大胆了些。

“你知不知道,珠根其实是一株能解百毒的花,而且……”

“而且慕容家结亲,目的也不过是得到它。”多尔衮微笑着。

“原来你知道!”海兰珠低呼,脸色由震惊缓缓趋于平静,可是心绪仍旧摇摆不定。

“慕容岚这个人龇牙必报,又心狠手辣,听说有人偷了他中意的扇坠子,第二天就被挖了心。”

“咳咳咳……”海兰珠被水呛到。

这件事这个人本就与她无关,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很快被自己拆穿了,都怪自己留下了自己说谎的证据,海兰珠盯着手中的瓶子,这是乌雅给她配的药水,要不,再问她讨一些说不定不够洗脸呢?对了,那袋子里不是有两个蓝色的瓶子吗?自己一时手快拿错了也不一定。

心中的那杆秤,终于还是倾向了乌雅。

她跟在多尔衮身后,记住了他放匣子的地方。

夜里,她悄悄溜进去,抱住那个匣子,她怀疑自己空白的记忆里是不是当过小偷,不然为什么这么顺手和顺利?

可最终还是被人追上了!那个始终自称奴才的人挡在她面前,义正言辞地说:“姑娘,就算你想做贼,也休想动主子的脑筋。”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海兰珠喘息着,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脸色和嘴唇有些发白,“我也觉得不对。”她已经没有力气争执,直接道,“所以十四阿哥做的也不对,我是在为十四阿哥,和你的主子弥补过错。”

“住口。”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耐心和她胡搅蛮缠。

那人只一丢手,几块飞镖嗖嗖嗖飞来,海兰珠想躲也找不到方向,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几块飞镖像是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咚咚咚几声,居然转了方向。

于是那奴才躺在了自己的飞镖下。

“真没用。”

“十四阿哥!”海兰珠惊讶地望着那个从林子中闪出的黑影。

月光下少年的眉目,清晰刚毅。

“真没用。”少年昂着头,轻喝重复,也不知道是骂那个奴才,还是骂谁?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多尔衮终于愿意监守自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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