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小孩叫深海,是一个神仙,准确的说身份是一个神仙,而现在在人间,轮回千转,俗世做人,不过是为了完成渡人的任务,仙界,有专门点化人间有慧根的人成仙的神仙,深海便是这样的一个神仙。
吴生朝深海招招手:“来来来,喝杯茶,吴某人说笑罢了。”
深海无奈一笑:“我虽常在人间游历,但你的事,我还是知晓一二的呦,你吴老板是什么人,我自然也是清楚的呦。”
吴生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是挂着一惯的笑意,来者都说了解他,可是来者又是否真的了解自己,如果不了解自己却要说自己了解别人,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所了解的人身上。
吴生将茶沏好,提起茶壶,茶水缓缓流进茶杯,顿起香意,杯子推送到深海跟前,说了句:“请。”自己一手拿起茶杯,一手托住杯底,浅闻茶香,方才饮用,深海见吴生喝过茶才小嘬了一口,仙友们都说江淮楼的吴生,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你是神仙还是魑魅魍魉,进了江淮楼都要被捉弄,颜面尽失,不过,素来听闻吴生好奇闻怪谈,常与众生凭故事换所求,想罢,试探的说道:“想我轮回转世,辗转千百,也总遇到些有意思的小事,不过……寻常时候,没有人可诉啊。”
吴生闻此大笑,说道:“往日无人诉,可今天咱们俩个有缘,我这里糖糕管够,热茶常续,你且挑几个好玩的讲讲,如何?”
深海嘿嘿一笑,双手插怀,向吴生近去,幽幽说道:“糖糕好吃,热茶好喝,我这故事必然也是好听,但是——我觉得这么好的故事,值得吴老板助我修成正果。”
上弦月,夜,江水平平。
来江淮楼歇脚的船上大户两两三三,坐在雅间里围炉一桌热茶,打去一身的料峭春寒,言三言四,说金银,谈富贵,船夫苦力泱泱坐满散座,乌拉拉一大帮一大帮坐在一桌喝着茶,吃着宵夜,打着趣谈,说工钱,说老婆,言子女,言世道。
掌柜一处空空落落,算盘在开门前被吴生拭去灰尘,这柜后面带着老头的烟味,似乎久在还会微微呛鼻。
两个店小二还在来来往往,不停歇,不知累的忙来忙去,彼时的大黑蛇应该在梁上偷窥人间的人,人间的声音,觊觎人间烟火,又不敢妄自向前,唯苦苦修行,一派正经,一身孤独。
吴生烹茶的技艺越来越高湛,可是这东西凡是信手捏来,也正是无趣的开始,假如不知道什么茶,便开始去寻什么是茶,假如不知道什么是茶技,便去寻什么是茶技,假如不知道什么是茶意,便去寻什么是茶意,可是什么都了然,便是抛弃的开始。
吴生将茶壶从茶炉上提起,为深海倒了杯茶水,自己饮了口茶,瞑目细品时,却皱了眉头,这是上等的巴山雀舌,怎么,却没有了味道。
灯火阑珊,吃茶人声音鼎沸,远处传来一阵小曲儿,幽幽钻进江淮楼,吴生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深海紧跟上前询问:“怎么了?吴老板?”
吴生回身微笑,一边手指门外一边说道:“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