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女人一下转过身来，抬起头，她看着那男人，双眼流转着哀怨的波光。她一直盯着那男人，那男人却没有看她。过了片刻，女人转过头，温柔地答应着:“贱妾错了，谨遵将军命令。”
我看着这个女人，呆在原地，就那么回头的一刹那，她的艳光似乎照亮了整个华堂。我满脑子就一句话，“人间无此佳丽，非鬼即狐。”我此生见过的所有美丽女人，那什么臭蛇、绿嫣、红萼……包括小院外面载歌载舞的歌姬们，所有的美貌佳人加起来也比不过她，我觉得长这样的，才说得上“倾国祸水”这四个字。
她的容貌，称着雪白的肌肤上那朵牡丹花，是那么“妖魅入骨”。
我想起了我看过的很多古卷，什么周幽王的褒姒，什么夏桀的媚喜，纣王的妲己……大约如这样的长相，才能引发一场又一场战争……
我忽然明白最近为什么见得美人很多了，因为，过去八百年我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故事，而最近一月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这些美貌的人在这些故事里沉沉浮浮。
大约美貌的人才是容易有故事的人，他们更容易在折腾的命运里使劲瞎折腾，所以“红颜祸水，丑人多福”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面前这位，如此容貌，又处于这样血红色的回忆里，我实在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我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个女人是人，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又如此软弱可欺，怎么可能是妖呢。
那么，她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是一个有几十个触角的姑娘，她可能是人形，但是身上一定有藏不住的妖气。
我逛了逛，四处看了看，这地就这么大了，那妖怪到底藏在哪里？
男人脸色冷静，随即拿起针，又开始刺青，男人身材高大威武，气势不威自怒，看上去像是个将军模样。他身上有很浓厚的血腥味和杀气，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违和，他却做得实在认真，甚至有点……诚惶诚恐。
一个小婢毕恭毕敬走了进来:“启禀将军，冰姑娘的衣服到了。”
“凌冰，起来试衣服。”男人松了一口气，直起身，笑着命令。
“不，就不。“凌冰的语气很不耐烦，微微噘着嘴，还有一点坚决。”明儿再说吧。”
她像一条蛇，忽然将卧榻上的锦被掀起，慵懒而惬意一笑，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那将军一时有点惊讶，随即笑了一笑，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有些讽刺，还有点愤怒……
他耐心弯下腰，去拉那被下的人。
被子下，却伸出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被子轻轻滑下，露出一双杏仁大眼，满眼波光流转，流转着五分柔情，五分诱惑。她温柔地看着他，双眼里，全是祈求。
他们看着彼此，默默无语，两只握着的手，像是在拔河一般，拉扯着对方。
她喘息着，像小猫在轻轻叫唤，肌肤被热情烧灼而变得一片通红，眼睛晶亮而热烈，她的袍子在拉扯中敞开了一点，布满尚未散去的深深浅浅吻痕。
将军倒了下来，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呃……
我手忙脚乱，连忙施法，屁滚尿流地退出那姑娘的神识，不禁恼羞成怒。
“你要不要脸啊，满脑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感觉自己脸飞烫，心跳得七上八下，忍不住骂身后那个不要脸的怪物。
“是小姑娘你自己不学好，去偷查别人的心事，反怪别人，怎么不会怪你自己？”背后的姑娘牙尖嘴利反驳我。
“哼！”我一阵语塞，懒得答复她，心里燃起熊熊怒火，我这几百年来，规规矩矩做人，那里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对我，看你落在我手上，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才怪！
“姬山神，只要你答应我那两个条件，我自然放开她。”那姑娘笑着问姬清玄:“怎么，你还不答应？你真想看着，夏姑娘把她自己活活勒死吗？”
“你敢！那里来得外三路的妖精，居然惹到九尾狐头上？劝你乘早放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主人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碧落黄泉，一定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红萼惊慌失措地威胁道，她满脸焦急，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
“野狐狸！闭嘴！你家主人现在在天上，要死，那也是你家姑娘先死！”触角怪斩钉截铁地对红萼说，触角一挥，两根触角歪缠在我的脖子上。
“反正是死，我不介意夏姑娘给我陪葬。”她轻轻笑着自嘲，她的声音，轻柔，无力，无可奈何，又凄凉。随即她话锋一转，语带讽刺，挖苦姬清玄：“说起来，姬山神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害得夏姑娘白白受罪。而夏姑娘刚才要死了，还在担心姬山神你的安危问题呢。”
“我哪有？你胡说。”我烦躁起来，不顾脖子上触角缠绕，尖声辩驳，真是飞来横祸，那里来的妖女！
“是吗？“妖女怪声怪调，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最近建业群魔乱舞，不知道——他的公务危险不，不知道他还好吗？”
“你这个臭妖怪！”我怒不可言，破口大骂。
“说得好像你不是妖怪一样，失礼，失礼，难道我这肮脏的手上，居然抓着位高贵的仙女不成？”妖女尖声挖苦，一根触角收紧，我脖子吃痛，火辣辣地痛，一口气也喘不过来。
我平生未吃如此大亏，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连忙哀声告饶。那姑娘冷哼了一声，将触角放松。
红萼不敢说话，满眼委屈，珠泪连连落下，却只能干着急，倒是姬清玄一脸淡然，只是微皱眉头。
我心里非常好奇，那姑娘都提了什么条件？既然以本仙姑为肉票，我真想知道自己值几个钱。我忍不住嘴贱，又开口问道:“姑娘，你都要挟姬山神什么条件了？姬山神，你同意了吗？”
“我不同意。”姬清玄平静答道。
“你！我家主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姬山神，如今主人不在，他们只有姑娘这点血脉，求求你，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姑娘。”红萼急眼了，拉着姬清玄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哦，原来本仙姑的命没有那么值钱。
“不行。”姬清玄面无表情，再次拒绝。
“真的？那夏姑娘，得罪了。”妖女吃吃一笑，两根触角同时收紧，她也不再对我使用幻术，而是直接勒着我的脖子。
“姬山神，两个条件。第一，告诉我，人生多难，往往十苦一甜，世间的人苦苦挣扎一生，死后多半都会坠入地狱，或者轮回而去。而你，为什么可以成神？凭什么你偏偏可以跳出轮回，你都牺牲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