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伏魔台。
叶初染被紧紧地捆绑在降魔柱上。
此时,她身上已经受了三鞭,断筋挫骨,痛不欲生。
然而,她却依然以凡人之躯,咬紧牙关坚持着,半点都不愿示弱,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
台下的魔兵不知围了几列,仿佛台上绑着的是一名十恶不赦的魔头。看着这用来对付自己的阵仗,叶初染的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悲凉而无奈的笑。
从一出生,她就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成复仇的工具。这么多年以来,她没有感受过一丝丝的母爱。若不是侍容和离弄待她如亲人般,若不是遇到顾钰,她也许根本就不会明白爱是什么。
更可笑的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仇人’,却是待她最最好的那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待她更好。所以,她即使是付出生命都不愿伤害到他分毫。
为了他,纵然是死,又有何惧?
叶初染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一点一点流失。她知道,她很快就会死去。然后就再也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师父了。她不怕死,她只是好舍不得他。
可是,他现在,一定很后悔收了她这个徒儿吧。毕竟,被她欺瞒了这样久。
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公主…不要…君上,太后娘娘,求求你们饶了公主吧!”侍容跪在台下拼命求饶,拼命磕头,磕得鲜血直流,喊得声嘶力竭,却仍然无济于事。
离弄眼睁睁地看着叶初染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的心,犹如被凌迟那般,一点连着一点地痛着,无休无止。他终于承受不住,想要飞身越上伏魔台,却被强大的魔光震了回去,不可避免地呕出一口鲜血。
“小王爷!”侍容哭喊着爬到离弄身旁,用力将他扶起,“你怎么样了?”
离弄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朝她勉强一笑:“放心,我没事。”
叶初瀚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里杀气翻腾:“离弄,你是我们魔界的王爷,本君不愿伤你性命。但是,你可不要挑战本君的极限!”他手中的诛仙刀柄在地上狠狠一震,冷声道,“继续行刑!”
“慢着!”行刑之人正要继续,单冰魄却突然开口制止。
叶初瀚看着单冰魄,眉头紧紧拧住:“母后,你这是?”
单冰魄却没回答,她站起身,缓缓走向伏魔台。
叶初染无力地睁开双眼,却不愿再看单冰魄一眼。
单冰魄的眼中分明流过一丝伤痛,可开口依旧冷漠严厉:“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么?”
叶初染用力咧嘴一笑:“我没错…”
“你还敢说你没错!”单冰魄挥手解开自己亲自设的结界,飞身上前,一字一字道,“你难道忘了,顾钰是你的杀父仇人么?”
叶初染偏过头去:“我没忘,可我从未恨过他。”
“好,很好!”单冰魄忍不住仰天大笑,“死到临头了,还是这般嘴硬!你为了他,背叛魔界,枉顾杀父之仇,为魔界所摒弃!可如今,他又在哪儿?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在天外天逍遥自在!他何曾有把你放在眼里?”
叶初染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单冰魄,脸上满是悲伤和无奈:“他的好,又怎是你们所能体会的?你们是那样无情,那样无情啊…三百年来,你不断给我灌输仇恨,甚至不惜让我遭受烈焰焚身的酷刑褪去魔胎,化为凡人,只是为了解你心中的恨!而哥哥呢?他原本并不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他只是想利用我牵制师父,然后可以更好得实现统治天界的野心!如今,就因为我不愿报仇,你们就要让我遭受如此酷刑!你们对我,可曾有一分一毫的亲情?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
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单冰魄的眼眸明显一黯。可语气依然强硬:“无论如何,顾钰他就是你的杀父仇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像你这般不孝的女儿,要来何用!”
叶初染凄凉一笑:“若是父君还在,看着我如今的模样,他一定会很心疼。看着你们如今的模样,他一定会很失望…”
“住口!”单冰魄怒极,一巴掌甩向叶初染,“我原本还存有私心想救你,如今,看来是完全不必了!从今往后,我单冰魄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单冰魄飞身离去。伏魔台又重新被设了结界。
叶初染没有哭,也没有笑,脸上露出的是看破生死的表情。她心里唯一遗憾的,只是不能再见顾钰最后一面…
师父…
请原谅小染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叶初染微微闭上双眼,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突然,一阵熟悉的箫声传入叶初染耳中,她心下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影从天边极速飞来,一路震开上前抵挡的魔兵,并冲破结界,落在叶初染身前。伸手一挥,捆绑着叶初染的铁锁一下子便断了开来。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师父…你怎么…”叶初染吃惊万分。
由于没有铁锁的支撑,叶初染已无力站定,顾钰立刻将她揽入怀中,眉间担忧缭绕,语中满是心疼和懊悔:“小染,对不起,师父来晚了…”
话音刚落,玉箫扬起,一群冲上来的魔兵顷刻间便倒下一片。
叶初瀚面色难看至极:“顾钰,你这是存心与我魔界作对了?”
顾钰抱着叶初染,缓缓站起身,目视前方,一向淡然的眸中竟染上点点杀气:“非我与魔界作对,而是魔界与我作对!我顾钰的徒儿,岂容你们伤害半分!”
“你的徒儿?”叶初瀚冷笑,“你看清楚了,她可是我们魔界的公主!”
“师父…”叶初染地吃力地抓住顾钰的衣袍,“对不起…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来救我…”
“其实,从一开始,为师就已经知道。”顾钰对她温柔一笑,“小染,师父从未怪过你。”
叶初染心下大恸。原来,师父早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非但没有杀了她,反而一直将她留在身边,悉心栽培…
如今,又为了她大开杀戒。这一生,她要如何才能报答他…
顾钰看向叶初瀚,声音又凝聚了千尺寒冰:“小染早已不是魔界公主。从你们褪去她的魔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跟你们彻底脱离了关系。如今,她是我顾钰的徒儿!谁都别想动她分毫!”
叶初瀚怒而起身,手握诛仙刀:“想要带走她,得先问问我的诛仙刀同不同意!”
顾钰眸中凝了万年寒意,当诛仙刀朝他劈来的那瞬间,手中迅速幻化而出的浮生剑将其挡了开去,浮生与诛仙的对撞,刹那间,寒光向周遭绽开,四周的魔兵尽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