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都城外。
一个商队慢慢靠近,商队规模不是很大,三架拉着沉重货物的马车,每架马车周围有四个身腰魁梧,身穿寒光铁甲的持刀护卫。
商队领头的,看上去文质彬彬,有些书生气象。他骑在马上,时不时地看着四周,十分警觉。
商队来到城门口,领头的调转马头,来到队伍的后面。朝着一个躺在货物上的人道:“叶兄弟,元都城已经到了。”
被叫的那个人做起了身子,抬头看着有些破碎的城墙上,刻着“元都”两个字,不禁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他从货物上蹦了下来,顺手一抽,从货物中取出了自己的佩剑。那把剑的剑柄布满了灰尘,想来剑的主人很长时间没有拔剑。剑鞘看上去就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树干,裂痕爬满整个剑鞘。
他将剑别在腰上,指着城墙上那个经受战乱苦楚的“元都”嚷道:“元都,我叶惊飞又回来啦。”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像燕子滤水般冲进了城中。
领头的人本来还想,送些银两给他。却不想,叶惊飞走得太快。
商队的一个护卫走到领头人面前道:“公子,刚刚那人在货车上留下了这个东西。”
护卫拿着一张羊皮递到公子手中。
公子打开羊皮,看到上面写着:多谢好友将我送到元都,来日有机会必会报答恩情。
“我才要报答你的恩情。”公子微微一笑,望着热闹的元都,自言自语道,“我向天云若还能再见到你,定会与你义结金兰。”
向天云拉起缰绳驱马,对着商队道:“赶紧走,天黑之前先要找家客栈休息,明日再进上官府。”
日黄昏,暗边深,夕阳的余晖洗礼着保守战乱苦楚的元都城。城南的庙宇只剩下片砖只瓦,今日的死寂怎堪比昔日的喧嚣。
余晖下洗礼的不仅仅是这座悲哀的城池,还有曾经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旧人。修长的身影被西边天际血红的暮辉撕扯着。
来人蓬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皆是补丁,脏倬,散发着令人捂鼻的气息。一双草鞋拖沓着这片故土,腰间的长剑见证着昔日的荣耀。这些与昨日相比都变了,唯独没有改变的是那张脸,依旧俊朗,那个眼神,依旧是不变的坚持。
叶惊飞拖着身体,依靠在残破的墙角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乞讨过来的饼咬着,目光飘过这里留下过的足迹,咽下所有。
突然间,一个声音传来“年轻人,在这里睡觉可是要付我钱的。”
叶惊飞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约五十出头,凌乱的白发,和自己一样穿得脏兮兮,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没有穿鞋,光着脚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这人走到他面前,二话没说,迅手夺走叶惊飞手中咬过的饼,往自己嘴里塞。
叶惊飞一愣,心想:这人刚刚出手时,我居然完全没有看清楚,定是高手。这老头把我的东西吃了,那我怎么办。
他越想越来气,对着老头发火道:“喂,臭老头??????”
话刚要出口,老头儿对叶惊飞龇牙咧嘴笑道:“小子,说话时要注意一点,要尊重老人的。老头我呢,不叫臭老头。你要是愿意的话叫我胡三就好。”
“我管你叫胡三还是胡四,现在把我的吃的还给我。”
老头挺着个瘦瘪了的肚皮道:“还给你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把我杀了,将我的肚子刨开,把饼取出来。”
叶惊飞无奈。
老头儿对他笑着道:“那块饼就当是你今晚在这里住宿的钱怎么样?”
“住在这里还要给钱!”叶惊飞彻彻底底对这个老头儿无话好说,这里的庙宇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在天地间还给这老头钱,想想都后悔来这里。
胡三靠着叶惊飞的身边坐下,拿出腰间的酒葫芦递到他面前道:“小子,刚刚只算是个玩笑,喝一口,算是我还你饼了。”
“我不会喝酒。”
“酒都不会喝,白活这么多年了。”
“白活?”
叶惊飞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白活。这些年他是靠什么才活下来的,就是坚持,为了一个意念的坚持。
“那臭老头,你说怎么样才不算白活。”
胡三咕噜一口酒,抹了下嘴角,看着西边天际最后一道余晖消失时,道:“追求一切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不算白活了。因为你得不到,所以要努力活着争着要得到,所以没有白活。”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因为我也不懂。”胡三不经意间,盯着叶惊飞的那柄剑问道,“那把剑很久没有用了吧?”
“是。”
“能不能借我看看?”
叶惊飞怀疑的目光瞧了胡三一眼:“你是不是打我剑的主意了。”
“没有。”胡三认真地说道:“那柄剑的主人是我的朋友?”
叶惊飞对眼前的胡三充满疑惑:“你认识剑神顾渊鸿?”
“那是自然。”胡三站起身子,拍着胸脯趾高气昂地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胡三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名望的,江湖朋友客气,送我雅号‘酒鬼子’。跟剑神顾渊鸿可是熟得快要变焦的朋友。”
叶惊飞仰望着胡三,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名望有多高,还有我不觉的‘酒鬼子’是什么雅号,倒像是一个不雅的绰号。”
胡三汗颜道:“好吧,我承认说白了就是个酒鬼。不过我真的和顾渊鸿那个老顽固是很好的朋友,相信我。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那个老顽固的,这剑是他送给你的?”
“这个我不能说。你个臭老头最好不要叫他老顽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子,你吓唬谁呢。”胡三突然蹲下身子道,“刚刚我从你手中夺走饼的时候,发现你根本就没有内力,你现在应该当心我对你不客气。你最好还是老实告诉我,怎么认识老顽固的?”
叶惊飞心想:这个臭老头子,一心想知道师父的事,估计是师父的仇家。我这里要是真和这臭老头打起来,肯定吃亏啊!看样子说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糊弄一下他,找个机会开溜。
他寻思一番后,道:“行,我说。我认识顾大侠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我在元都城的晋王府做贴身侍卫。当时的情势多少你也知道一点。
朝中先皇驾崩,幼帝继位,大权全被大太傅董渊一人独揽。董渊此人又极为毒辣,对朝中不服从之人,痛下杀手。还要晋王,秦王,周王,梁王入朝交出兵权,四王无奈,决定起兵攻占元都。但是大太傅董渊手中有十万禁军,还有‘十神将’。秦王出计,让在元都的晋王暗召天下武林豪杰,待其他三王起兵后,里应外合攻下元都。也就是在晋王招募武林人士时,我认识了顾大侠。”
胡三道:“后来呢?晋王被秦王逐出元都之后呢,老顽固怎么样了?”
叶惊飞笑着说:“天暗下来了,你不如找点柴过来,取个火,我再继续说。”
“这个好办。看这里到处是废柴,随便找几根都够了。”
却见胡三吸纳吐气,丹田真气一沉,手指虚空一抓,一根沉重的木柱子飞将过来。“喝”一声,胡三手掌化刀,对着飞来的柱子横三下,竖三下,原本一根柱子被劈成柴木。
胡三心道:你个臭小子,想让我去找柴火的时候溜走,开玩笑。
胡三刚才的身手彻底让叶惊飞绝望,即使自己跑,也未必能跑出这臭老头子的魔掌。
胡三点了火。
叶惊飞也不在多想没用的事情,继续道:“这个晋王被秦王逐出元都后,顾大侠带着一帮侠义之士保护晋王到了北海。在北海又遭到梁王的伏击,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在北海南边的小岛上呆着。顾大侠他安顿好了我们之后就走了,留下了这柄剑。”
“这就没了?”
“没了?”
其实,叶惊飞并没有说完,前面说得,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他也就是随便说说想浪费时间,然后借着天黑找个理由只开胡三溜走,却不想胡三留着一手。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逃了,他也就长话短说,把一些能说的说了,唯独没有把拜顾渊鸿为师的事情说出来。深怕说出来,胡三对他不利。
胡三嘴里嘀咕着:“这个老顽固,在元都守了他两年,原本以为他会出现,没想到,人没看到却看到剑了。”
胡三瞥着叶惊飞问道:“你这小子,好好的北海不待着,拿着剑来元都干嘛?是不是要把这柄剑还给那个老顽固。”
叶惊飞摇摇头道:“不是啊,两年前在保护晋王时,我和我的弟弟失散了,听说他现在就在元都,为了找他,我才来的。”
胡三点了点头,心想:这可怎么办?要是找不到那个老顽固,我怎么和他在分胜负啊。他又瞧了瞧身边的叶惊飞,暗道:“要不先跟着这臭小子,要是那个老顽固不死一定会找他拿剑,这样不就可以跟他对决了,好就这么定了。”
叶惊飞看他在一旁自言自语,不免好奇。
胡三突然转过身来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再点睡觉吧。明天我尽地主之谊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带我?”叶惊飞佩服这个吹牛不怕死的老头子,看他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能请他吃什么呀!
“你不相信我?”
叶惊飞肯定的点点头,你哪里都不值得人相信。
“看着。”胡三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在叶惊飞面前摆了摆,打开一看,上面是——上官府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