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岩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堆着操作器械和方便面桶、饼干盒、饮料瓶的，一片狼藉的操作室，向来镇定的脸上滑过一丝不忍“秦玥，今年的编制名额竞争太大，上面连现有的各方势力都摆不平，你表现再优异，也不会有机会落到你头上的。”
何依晴匆匆跟了进来“组长，你不要这么直白。”拉着秦玥“这次不知道回事儿，红人太多，背景一个比一个牛，连蔚蓝也使不上什么力。”
她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宁虎一眼“就像他这种的，半闭着眼睛考都十拿九稳。”
宁虎躺了枪，很委屈地看着宋书岩。宋书岩难得地在操作室点了一支烟“两条路，一是当聘用护士先干着，明年后年再想办法，二是放弃东医附院。”
秦玥撅着嘴“两样我都不想选。”
“是，本科护士还算值钱，何况是东医出来的，没个编也挺委屈，那你自寻出路去吧。”
“可是，我还没有出过任务呢，上次守烟花的那种不算。”
“为什么那么想出任务？哪来这么固执的念头？”
组长这又是要谈人生了吗？秦玥试探着他的想法“能救人，很高尚？”
“哪家医院不救人？呆在临床科室就不救人？”
“能冒险，很刺激？”
“要刺激，你找个驴友队去啊。”
“可驴友队光收钱不给发工资啊，对啦！组长，你就这样理解我吧，我需要一份很正当很安定很体面的工作来向我爸妈交代，又需要一种很刺激很过瘾很不重复的日子来给自己交代，你说除了跟着你们，我还能干什么啊？”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宋书岩，如最纯净的黑曜石，宋书岩叹了口气“秦玥，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真加入了我们就很难拥有正常的生活了，谈朋友、结婚、生小孩都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的。”
秦玥眼角余光瞟到一脸怨念的何依晴，满头黑线。组长啊，只要你勾勾小指头，师父就可以自己抱着铺盖卷走进门了，你还在这儿抱怨找不到老婆，要不要这样啊。
“算了，现在也不是你想不想来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来的问题。过几天，我和护士长还瘦猴、胡光头他们要去南边出个任务，少则一二十天，多则一个多月，可能赶不上你们考试了。你们两个，不管结局如何，都请发挥出最好水平吧，说起来，是在我手中的第一批实习生，实力太差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师父！”秦玥赖在何依晴身边，很是不舍。何依晴心里不好受，说不定这次回来身边就没有这个会撒娇会耍赖又勤奋无比的小徒弟了。
看着宋书岩走出了门，何依晴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宁虎，神神秘秘地拉着秦玥“小玥，你不要担心，好好考，分数越高越好，师父有大招的。”
“大招？师父，你不会为了我去搞什么，那个，权色交易吧？”
“想些什么呢你！”何依晴一个暴栗敲下来“我是在想，如果你真的考出了个好的不能再好，可以堵住一切嘴巴的成绩，我就豁出去了，去找师父出面。”
“师父你的师父，就是我的太师父了，我还有太师父啊？是谁啊？很厉害的人吗？”
“很厉害，她老人家要肯发话的话，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问题是，她已经归隐多年不问世事了。”
归隐？那不就是退休吗？一个退休老护士很厉害？师父说话怎么这么玄啊，不过一个太师父倒是勾起秦玥的无限兴趣，一连几天都缠着何依晴问东问西，不过直到他们出任务去了都没问出个名堂来。
这天是周末，秦玥不敢懈怠，照样去泡图书馆，每年考试都会有一两道比较超常的题，如果蒙对了才有可能考出可以堵住一切嘴巴的成绩啊。手机突然响了，在安安静静的图书馆显得特别刺耳，什么啊，秦玥手忙脚乱地去接电话，却一下子愣住了，乔如松？
乔如松穿着剪裁精良的黑呢子大衣，站在图书馆大门一侧的银杏树下，枯叶如飞蝶在他身遭飞舞，更存托得他飘逸出尘，俊朗不凡，完全是拍偶像剧的节奏啊。好久没看他了，更有好久没看到过那个人了，一瞬间，秦玥的眼睛有些湿润。
“乔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最近如何，怎么变瘦了，过年也没吃肉吗？”
“看书烧脑又减肥呗，要考试了嘛。”
“考试？想进东医附院？”
“对呀。”秦玥故作轻松“不过多半没戏，红人太多了。”
“红人？”乔如松淡然一笑，如静夜昙花“红得过乔家的表小姐？”
“师兄，这个玩笑都过时了。”
“过时？陆家酒会上，大东市的头头脑脑们都知道了乔家老三的表妹在读护士班，现在毕业了要找个工作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啊，那次人家不过看着你的面子敷衍一下我，谁会真正记得啊？”
“他们忘了，我会提醒，把准考证号抄给我。”
秦玥懵了，来真的啊，怎么感觉脑筋转不过来呢“师兄，你真帮我啊？你为什么帮我啊？”
“我为什么不帮你啊，小恩人？”乔如松低下头来，嘴角噙笑，眉梢眼角尽是温柔“救命之恩，无以回报，难不成只能以身相许？”
秦玥眼里堆积的眼泪被催化，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乔如松抚抚她的头“不用这么感动吧？”
秦玥抽抽噎噎“乔师兄，这个，陆师兄他还好吧？”
乔如松收回手，点燃一颗烟“他很好。”
“他还和姜双芸在一起？”
“是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国啊？”
“开开眼界镀镀金，我们都是这样的，我也要出去了。”
“啊？”
“安顿好你，我暑假就走。”
秦玥有点愣“那你，你们还回来吗？”
“看情况了，也许终究会回来吧，学医的呆在国外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银杏树的落叶越来越多，落到眉头衣角，落到肩上脚下，落到嘴边心里，陆理臣，你快回来吧！就算是和姜双芸在一起，请你快回来吧！起码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平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