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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被无视的坚持

开学后,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练舞,小骄每天都带着录音机上学,把所有可以利用的空余时间都拿来练舞了。

这么一来,她学舞的事很快便在学校里传开了……

每逢午休,只要小骄一到操场上练舞,群众们就会络绎不绝地围拢过来,然后各种起哄,各种闹,各种嬉戏,各种笑,欢乐到不忍直视,简直比看猴戏还热闹。

就这样,小骄成为了红星小学有史以来最热门的笑料,连自己班的同学都天天拿着她开涮……

“有人说那是邪教的武功,也有人说那是传说中的第二十八套广播体操,还有人说那是羊癫疯发作……但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个少女是谁?在她每天所演示的那些毫无规律,甚至滑稽透顶的动作背后,究竟又隐藏着些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毛骨悚然的秘密呢……敬请收看今晚八点,中央二套的动物世界之于小骄学跳舞!”

小崧把她学舞的事编成了笑话段子,逢人就侃。苏小红隔三差五的带着闺蜜团去操场捣乱,给她喝倒彩。钱公子更是有事没事就在班里模仿她跳舞,每次都能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然而,无论别人如何嘲笑和质疑,小骄依然我行我素,没有间断过一天的练习……

某日,正当她和往常一样在操场上练舞时,张静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只看了几眼便冷冷道:“这也算舞蹈?”

“现在不算,不代表以后不算……”听到张静的声音,小骄不由停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跳舞的,你也一样。”

“嘴硬……”张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面无表情地舔了起来。“跟谁学的?那个姓李的老女人?”

“嘴巴放干净点,她是我的老师,不是什么老女人!”

“开什么玩笑……”张静一口咬碎了棒棒糖,眼神突然间凶狠起来。“一个腰都下不了的肥婆……也能算是舞蹈老师?”

“够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小骄虽然毫无底气可言,但天性倔强的她仍然硬着头皮,字字铿锵道:“半年后,我们舞台上见!”

“半年后……你是指招生考吧……”张静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行,我等着!”说完,她便转身扬长而去,从此再也没来操场上看过小骄一眼。

在所有的小伙伴里,唯独馨然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善良,成为了小骄在班里……不,是学校里唯一的支持者。

有一次,小骄在练舞时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四脚朝天,在场所有的孩子全都笑弯了腰,只有馨然第一时间就跑上去把小骄给扶了起来。

“我自己能起来……”小骄依然倔强,对馨然的态度生硬的很。

“我以后能经常来看你跳舞吗?”馨然丝毫不以为然,微笑着问道。

“随你……”说完,小骄又旁若无人地练了起来。

从此之后,每天午休时,馨然都会跑去操场看小骄练舞。

有时看着看着,她也会跟着模仿几下子,但只要一被小骄发现,她就会立马停下来,紧张的小脸通红。

“你喜欢跳舞?”小骄见她总是这样,不由纳闷道。

“嗯啊!”馨然欢快地点了点头。“跳舞很美,我很喜欢,可惜我跳不好。”

“你又会拉手风琴,又会弹钢琴,还嫌不够?”小骄一边压着腿,一边说道:“人不可以太贪心的。”

馨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用傻笑来带过。

“要不是为了考重点中学,为了和你一样得到加分的机会,我是不会练舞的。”小骄冷着脸,不依不饶道。

“难道你……你不喜欢跳舞吗?”馨然的脸色有些诧异。

“喜欢?跳舞有什么好喜欢的?你以为我每天在这压腿耗腰很开心吗?你以为我喜欢被别人当成笑柄吗?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很辛苦……”面对小骄毫不掩饰的敌意,馨然的脸上虽然还勉强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失落。“加油吧,我……我不打扰你练习了……”

“等等!”小骄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别误会,虽然你是我升学考最大的对手,但我并不讨厌你,这是真心话。”

“真的?”听了这话,馨然立马又来了精神,给了小骄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只有害怕对手的人才会讨厌对手,我于小骄没那么孬种……再说,你除了爱哭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可以让人讨厌的地方……”小骄干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只是有点嫉妒,嫉妒你可以那么优秀……这也是真心话。”

“哪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小骄你千万别瞎想,你比我厉害多了,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女生!”

话音未落,两个女孩四目相接,同时笑出了声来……

笑声搅拌着阳光,轻洒在两张红彤彤的小脸上。那一刻的温热,仿佛瞬间便融化了这两个有着完全不同命运的女孩之间所有的隔阂。

只可惜,像馨然这种好心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同学对小骄学舞的事还是抱着呲之以鼻的态度,都认为她是在干一件自不量力的蠢事。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小骄就由于体力透支昏倒在了操场上,幸好被路过的赵横发现,抬回了教室。

小骄醒来后,明显脸色苍白,连起身都很勉强。当她卷起裤脚时,同学们全都被吓坏了,她的腿肿得就像根棒子面包似得,连皮肤的颜色都变了……

“别告诉班主任……我没事。”小骄的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却始终没有皱一下眉头。

放学后,赵横竟然主动跑过来搀扶小骄,小崧和小呆也在一边帮忙。

“我背你回家……”出了校门,赵横突然走到前面,背朝着小骄蹲下身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小骄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嘴却还在那死倔。

“都肿成这样了!还行个屁!”赵横浓眉一竖,大声怒道:“快点上来!你的腿是要用来跳舞的!”

“就是!还逞什么强啊!”说着,小崧直接把小骄架到了赵横的背上。

就这样,赵横背着小骄,一路马不停蹄地走了差不多两公里的路,直到把她送到家中,扶着她躺上了床,才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谢谢……”

临分手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小骄终于开口向他道了谢。

“谢个屁……”赵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脸微红道:“这是我欠你的……”说完,便大步夺门而去了。

当天晚上,小骄的伤势突然恶化,疼痛加剧的同时还引发了高烧,不得不请了半个月的病假来养伤。

在这期间,同学们一反常态,都开始关心起小骄的伤势来,纷纷向小崧这个邻居打探消息,馨然更是每天都托他给小骄带去点心和问候卡片。

看到所有人都对小骄那么关心,一向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苏小红简直就快被气疯了。

某日,她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的空隙偷偷溜回了教室,拿走了小骄的那台破录音机里的电池,还对着录音机狠踹了一脚,这才一脸的解气。

“站住!”

就在她打算功成身退之际,一声呼喝突然从天而降,直吓掉了她半条小命。

“放回去……”小超从教室的后门缓缓走了进来,他边走边望着小红,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你……你说什么放回去?”被抓了现行小红虽然心里慌得直打鼓,脸上却本能地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哼,在我面前装,只会暴露你的智商。”小超懒懒地靠在墙上,说话还是保持一贯的刻薄。“怎么?中文听不懂?是不是要我说英文?”

“你别误会,我……我是看录音机电池没电了……帮……帮她取出来,我刚准备去给换新的,好让她惊喜一下……就是这样,接着你就冒出来了!”

“原来如此……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小超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一把夺过了电池。“不过,希望你能在今天放学前把新电池带来,否则就别怪我小心眼,把事情给捅出去……”

“好……”

临到教室门口,偷鸡不成蚀把米,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苏小红,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小超!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于小骄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她的吗?你可别忘了,于小骄要是加了分,到了升学考的时候……哼,你可就悬了!”

“她能加分那是她的本事,用不着你来为我操心。”小超冷哼了一声,瞧都不瞧苏小红一眼。“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就你那点可怜的智商,当贼都不够用啊……”

“你!!!”苏小红气得原地猛跺一脚,恨恨地夺门而去了。

“低能儿……”小超把电池装回了原位,接着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半个月之后,小骄终于伤愈复出,她来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上讲台,向所有人关心她的人表示了感谢。接着,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练舞去了……

然而,当一个人的坚持太过执着,执着到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慢慢地将她遗忘……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伙伴们对小骄那自虐般的坚持逐渐失去了兴趣,谈论和围观她练舞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就连苏小红都懒得再去骚扰她了。

转眼间,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某天午休时,小骄的“铁粉”馨然突然兴匆匆地跑进教室,一把推醒了正在午睡的小崧,气喘吁吁道:“快去看呀!太……太厉害了……”

“什么太厉害了……”小崧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

“小骄……小骄她……”

“她又摔了?”

“不是!她……她太厉害了!”话毕,馨然一改往日的腼腆和羞涩,拽着小崧的胳膊就往操场跑去,同学们见状也都纷纷跟了出去。

“嗨!不就是动物世界里天天放的驴打滚吗?有什么好看的……”来到操场后,小崧一眼就瞧见了和往常一样在那练舞的小骄,于是便凑上前去,嬉皮笑脸道:“班长同志,您这猴拳耍得不错啊!恭喜您,又向人类文明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两颊如同触电般一阵阵地抽搐起来……

“不……不可能……这太不科学了……”

那一刻,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身姿曼妙,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的少女就是自己所熟悉那个的弄堂丫头,那个既粗鲁又呆板,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于小骄……

“天啊!她……她学会跳舞了……于小骄真的学会跳舞了!”

随着小崧心跳的急剧加速,小骄的舞姿也如同脱缰的野马般越来越张扬,越来越狂傲不羁……

烈日掀翻了汗水拉扯着她的衣衫,狂风撩起了青丝鞭挞着她的脸颊,但一切都无法阻止这个倔强的生命去舞动,去旋转,去炫耀那比骄阳更傲,比风更狂,比破茧时的蝴蝶更加奋不顾身的青春!仿佛那就是生命应有的模样,应有的力量!

当舞曲戛然而止之际,操场四周竟已站满了同学和老师,连看门房的老伯和食堂的大妈都来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小骄,望着那个右手叉在腰际,仰望着天空,如同希腊神话里的战神般迎风而立的女孩,久久说不出话来……

“牛……太牛逼了……”

“不会吧?这丫头一个人瞎练都能练成这样?”

“看傻了吧?告诉你,这就叫天赋!”

“你懂个屁,人家那功夫是靠吃苦熬出来的!我每天都有来看她练舞,都看了快小半年了!”

小骄离开后,围观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热闹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把烈日暴晒下的操场又给炒热了几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小骄和她的舞蹈赞不绝口,每个参与点赞的群众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正能量,仿佛自己从来都没有嘲笑和质疑过这个女孩一般……

或许,当一个人的坚持太过执着,执着到所有人都将其遗忘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悄悄地为她而改变……

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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