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的问话,让镜长老确信了他的想法。
镜长老也是服侍了几届族长的老臣,这点事还是应付的来,只是他怎么也不知道子言是怎么想起来的,瑄牧说过,这事天衣无缝。
“你怎么会知道?”
“这事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们还打算编怎样的谎言来骗我?”
子言寒眸如冰,镜长老却不为所动,“我确实没有骗你,你母亲确实是妖,在灵狐宫也确实不受待见,只是有一件事”。
“什么?”
“正如你所说,你的母亲并没有离开灵狐宫,她在灵狐宫生下你,气血不足当日就去世了,而刚出生不久的你就被你母亲身边的小丫鬟带走了,至于她带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带你走,这事大概只有那个丫鬟知道”。
青黎想镜长老说的这个丫鬟应该就是那个被子言母亲所救之人。
镜长老接着道,“其余的事瑄牧也借你母亲的口告诉了你”。
子言紧握的手指,关节泛白,“那他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镜长老道,“当初夫人病重,命不久矣,瑄牧为了让她见你姐姐最后一面,便去妖界寻她,没想到没寻到你姐姐,反倒找到了你。你也知道狐族的世袭制度,瑄牧带你回来一方面是想让你继承族长之位,另一方面是因为心中对你愧疚。至于篡改你的记忆,是因为当时你固执不堪,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他回来,所以才会——”
“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
“还有,瑄牧不想让你因为你母亲的事,对狐族有任何芥蒂,于是借用你母亲消除你的顾虑”。
子言面上最初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说到底还是他自私,为了一己私欲他就可以随意操纵我的人生?!我并不欠你们狐族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镜长老叹气,“瑄牧身为一族之长,身上有太多的责任,他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
“他身不由己?凭什么要我来为他的身不由己负责?”
镜长老片刻沉默,又道,“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亏欠与你,你也有权责备我们,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知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子言嘲讽道,“怎么办?镜长老,你说该怎么办?我不过就是你们的随意摆弄的玩偶,接下来你们想让我以何种姿态来面对这件事,来面对狐族?”
镜长老知道子言寒了心,可是为了狐族,有些事情就算拉下他这张老脸也不得不做。镜长老带领身后的两位长老起身,郑重其事的跪在子言面前,行了大礼。
“族长,这件事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对不起你,要是族长降罪,我等绝不请饶。不过还请族长看在你在狐族这么多年的份上,狐族上下依赖族长的份上,继续为担任族长之位”。
子言愤然起身,不对他们的行为做任何表态,甩袖离去。
“阿黎,我们走吧”。
这是他们的家事,青黎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跟上子言的步伐。
子言行至门口,停住脚步,头也不回,“我母亲葬在哪里?”
子言虽不表态,但终究还是心软,说不定看在他母亲的份上,会有所动摇,于是镜长老道,“你的母亲自踏入灵狐宫起就居住在后山的竹林小屋,听说她喜欢那里,死后,瑄牧便把她安置在竹林中”。
子言一路上沉默不语,步伐极快,像是要急着求证什么,走了片刻回头发现青黎没跟上,子言停下了脚步等她。
青黎走到他跟前,“还在生气?”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青黎道,“虽然他们骗了你,但到底这只是瑄牧的主意,至少你不应该连着狐族的所有人一起气了”。
“我也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现在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打算怎么做?”青黎不相信他真的就这么铁石心肠。
其实瑄牧早已下了决定,既然他是族长,就一定会做一个族长该做的事情,至少在下一任族长继位之前,他会履行好他的职责。今天质问长老,只是想要个答案,但也仅此而已。就算他现在闹得天翻地覆,瑄牧也不会活过来。
“我现在只是想去看看母亲的墓地,她的选择,我尊重她”。
去往竹林小屋的途中路过子言的宫殿,遇见小资,小资道,“族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子言道,“去后面竹林走走”。
小资拦住子言,“族长你不能去,瑄牧族长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去竹林小屋”。
子言横眉,“要是你觉得他的话我能听,那你就尽管让他来阻止我好了”。
小资迫于子言的威严,不自觉的让开了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族长为什么看起来格外的生气。
子言正要离去,小资有些迟疑的问道,“族长要是一定要去,就让属下陪同吧!后山已荒芜许久,一般人很难找到道路”。
子言脚下并没有停下,“我是去拜访一个被灵狐宫所鄙夷的人,你最好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虽然以前长老们禁止族内谈论关于子言族长母亲的事情,但是像他们这样在灵狐宫时年已经的人,对此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今天子言刚从长老们那里回来,又这么固执的要去后山,小资也猜到了几分,只是长老们是不可能告诉族长真相的,但是后山的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等到子言知道真相,那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子言知道,于是即使子言出言阻止了小资,小资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他此去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族长子言族长遇见那人,一定要阻止那人说出真相。他要带着族长绕过小屋,直接去往木晴的墓地。
对于小资默默跟在不远处的行为,子言并没有阻止。
也确实如小资所说,通往竹林的路已经草深及腰,找不到方向。多亏小资的指引,才能快速的找到木晴的墓地。
与刚刚路上巧好相反,木晴的墓地干净整洁,寸草未生,来的路上子言心中极不好受,他想他的母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很孤独,而他身为她的孩子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却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她,要是她知道了,大概会很伤心吧。
不仅是碑面光洁明亮,连墓地周围也是干干净净,墓前还供奉着水果、香火,这明明是有人常来拜祭。
可是听闻长老们的语气,灵狐宫有谁敢来拜祭她?
子言唤道小资,“小资?”
小资也没想到那人会天天来拜祭,看样子痕迹还很新鲜,这让他可怎么编瞎话?
“虽然宫内不让提起木夫人,可是木夫人在灵狐宫的时候也会偶尔出来走动,木夫人待人和善,宫内许多婢女、小厮多受过她的恩惠,想来是有些婢女心中感恩,偶尔会偷偷前来拜祭”。
小资的话说的合情合理,子言没有怀疑的理由,而且在他的印象中,母亲大概就是这样慈眉善目了。
青黎想,子言现在应该有很多话和他母亲说,于是向小资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远处。
青黎眼睛望着远处跪拜的子言,嘴中说的话却是问的小资,“你不说这里荒芜已久?那为何我们来的路上那条岔开的小路上会有山茶?”
刚才子言一心想着他母亲的事情可能没注意到,可是青黎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百盏金茶,这种山茶金贵的很,要是没人护理极难存活。
小资没想到青黎会主意到,额上抹汗,“那山茶是木夫人最喜爱的花,那几株也是她生前种的”。
青黎不经心道,“木夫人去世这么久,没想到她种的茶花居然还活着?你知不知道这种茶花需要每隔半月浇一次山泉水,从里至外搭理一番,才能开出花来。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那些情深义重的婢女有如此闲心做到这种地步?即使如此,这么久没被发现,你还真当你们的长老每天闲的无聊,只能下棋度日?”
刚才那花开的正茂,没有常年累月的心血是绝对做不到,不然她种的百盏金茶也不至于千百万年来难得开两次花。
小资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道,“姑娘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青黎淡然的看向他,“我只是想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这么念旧情,一直陪伴着木夫人?”
“是——夫人”。
“夫人?瑄牧的原配夫人?”
“是,夫人与木夫人情同姐妹,木夫人死后她便移居至此,说是想同木夫人做个伴”,小资看向青黎,“姑娘可会将这事告诉族长?”
青黎不解,“这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如今当年几人,只有夫人还活着,现在族长得知当年之事,我怕他会迁怒与夫人”。
“在你心中,你们族长就是这样是非不分之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族长既然已经知晓整件事,这样不就行了吗?”
“是我太老古董,还是你们做事本来就没章法,真是不懂你们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