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疑虑,秦松明再也无法淡定。叙说半晌,糊弄走了马五。
趁着牢门刚刚合上,视觉中还有景物的残像,他摸到栅栏边上,好半天才找到了上面悬挂的铜锁。
和后世复杂坚固的机关相比,这个铜锁简易到了极致。
秦松明本是电脑编译员的出身,指头最是灵敏,反复摩挲后脑海中有了锁头的大致轮廓。
锁身上雕着简单的花纹,近锁芯开口的地方则刻着一行小字,“弘治三年”等等,后面的字迹因为各种未知原因十分模糊,光靠指头是无法分辨出来的。
“弘治三年?”秦松明默默重复了一遍,纵观汉家几大王朝,能用弘治定为年号的似乎只有明朝的一位道德皇帝,难道说穿越到的是大明王朝?
虽然没有最终的定论,秦松明却已经或多或少默认下来。
他无暇过多思索,继续手中未完事情,很快就找到了浑圆的锁芯,仔细推敲,其中勾连不多。
欣喜中,秦松明用手掰弄,却是徒然无用,锁头核心部分十分坚韧,该是用了上好的精铁。
虽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在垛草里找了个细长硬实的木棍。黑暗中,对准锁孔塞了进去。
没想到,经过一番努力,憨实的锁头应声而开。
秦松明大喜过望,血脉一时激流涌荡。想到仍处险地,他暂且隐忍,沿着幽曲的石阶爬了上去,却发现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竟然是扇单薄的松木门。
这门有些个年头了,上上下下至少七处缝隙。秦松明侧耳倾听,外间安静的很,偶有两只翠鸟你情我侬甜蜜地叫唤。
隔了一会,秦松明略有喘息,试了试破旧的松木门,只是半成力道就感应到了少许松动,:“难道……”
秦松明感觉不妙,心念转动立时缩回了身子。
木牢的锁头、眼前的破绽、马五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穿成了一条线索,秦松明心中暗道不好,所有的巧合必然是马五对他的试探,倘若从松木门踏出一步,性命就有葬送的危险。
捋清了一切,他扭头缩回了牢内,将所有的变动照原样还原回去。
十几息后,松木门缝人影戳戳,印证了秦松明的猜测。
“果然是市井猾徒的诡计,可恨啊,刚到明朝就遇上此种试探,日后难过矣。”秦松明庆幸自己刚刚的正确选择,同时不忘感慨马五的刁钻。
挨了个把时辰,门外有了声响,接连两个黑影推门朝里观看,时间都不太长。
秦松明看不清来人,只能记下他们的轮廓,留与日后细说。
夜幕降临,外间嬉笑怒骂乱成一团,沁香的酒气铺展开来。
其间,马五呼喝最重,一会邀人快饮,一会调笑某某不够爽快,翻来覆去总嫌气氛不够热烈。
和上面的花天酒地不同,地牢下的秦松明早已饥肠辘辘,尤其在嗅到了酒肉的味道后,五脏先后闹起了空城计。但是他很清楚,马五的计划已经发动了,和命运的博弈相比,口腹快感显得微不足道。
秦松明手头没有趁手的兵刃,为防马五生变,只好从草垛中抓起一把干透的木棍贴身藏好,之后双目微闭,养蓄锐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浪渐消,蝉鸣入耳。
马五假做热忱,踉跄着身子将三个酒醉的弟兄挨个扶入屋内。他谨小慎微,又怕有人夜半忽然醒来发觉异常,将自己的被褥隆出了人形,拿上趁手的利刃、出了屋子。
马五犹不放心,还在门外别上一根纤细枝条,这才径直来到地牢。
此时此刻,秦松明饥感难消,精神却是异常饱满,陡然间听到有人走下石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冷冷的月光下,马五步履轻缓,走到近处,双手轻轻一捏便解开了锁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机灵点,跟住了。“
秦松明默然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马五身后,一路战战兢兢,终于回到了地面。
踏出地牢,秦松明看到了一个占地不大的庭院,正中摆着一张八角供桌,上面还有些残羹冷炙。
“嗯?“
寂静中,马五的鼻音悠悠传来。
寻音望去,秦松明发现院落出口歪歪斜斜堆着六个空酒坛。
也不知堆放者有心还是无意,六个酒坛相互依托连成一体,想要无声无息地搬走,怕是很难很难。
马五虽有些许伎俩,但终究是个混迹市井的粗鄙汉子,厌烦精细琐事,尤其当下紧迫,更不情愿耗费时间。汉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怯弱的少年,又摇了摇头,“禁声。“
不等秦松明做出应对,马五左臂一揽,将其夹上,两三个起落来到墙角。他未有停顿,垫步拧腰、调起丹田一口真气,原地拔起两尺多高。
待到极致,右手攀上墙头,双腿辅以连续蹬踏,硬是带着一人翻了过去。
秦松明看不清马五‘横渡’的细节,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飞了起来,很快,双脚又落回到地面。
高手,绝对的高手!
马五一番施为过后,秦松明心底顿时炸开。
他可不会赞赏对方武功的出神入化,反而因此生出几分怯意。
出了庭院,马五吐出一口浊气,“城南怎么走?“
秦松明被这一声低语唤回了神儿,他知道这又是一道考验。
古时比不得现代社会,民间各种神化星象之说,升斗小民多聚焦于星象的神性,对于应用性的天文知识是极其匮乏的。
此时,夜空月朗星稀,秦松明假意迷离,暗地之中找到了北斗七星,这才恍作清明,抬手指向屋脊稠密的街区。
马五不疑有他,扬起下巴,“还需要我请你么?“说罢自胸口露出半截寒光。
“不必,不必。“秦松明浑身战栗,扭捏在前,一边引着身后之人一边思量脱身计策。
马五强横的武力犹如一柄锋利的钢刀悬架在颈,凭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难逃脱,思来想去倒不如拼拼运气。
秦松明涉猎过几本古时文献,但对于古人的认知更多的是通过热映的影视题材,他想当然地认为古时城池会有巡防武卒,再不济也会有城防军队。是以,脚下生风,带着马五在南城兜起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