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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意

山风拂过远山处凝聚的山岚,幽幽的在铅色的天空游动,隐蔽的山林颠,有枝桠摆动,一声声瑟瑟然的冷鸦声。

已是人间四月天,中州的靖池花期已过,然而一路行来,沿着漫长的山阶而上,沿途走来,却见一树一树山樱悄然含苞。

位于沧州西北的玉屏山,是东阑六州中的第二座高山。晋时,建国之初,将供奉晋皇室灵牌之地,建在了玉屏山之上。

晋朝国君,皆以长寿而终,晋亡启立。大启高祖将专门供奉晋皇室的寺庙改名为万寿寺,定为大启第一国寺。

虽是国寺,香火却非鼎盛。东阑第二高山,其路之险阻,非常人可至,再则,自晋时期,万寿寺供奉皇室,山间要道暗藏玄机,若无诏令,常人便不可肆意窥探。

晋亡于启,已有数十年之期。这日的清晨,有一行人,自络绎河以东而来,不惜跋涉千里,只为卜卦寻人。这次遥远而漫长的旅途,几乎横跨了整个大启国的疆土。

来者是一位公子,身后的随从,尽管极力伪装,却也瞒不过知客僧的眼睛,稍稍打量一番,便知道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死士。而在这位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位容貌娇俏的侍女,是侍女吧,虽然衣衫打扮都是上等,但看着她因崎岖陡峭的山路而起伏的胸口,却未得那位公子半点怜惜的目光,行路的速度也未减半分。

知客僧收回目光,欲将山门掩去,半晌,却又望见通往山巅的小路上有个背着瑶琴的少女缓缓走来。

知客僧要关闭寺门的动作将停住了,在庙前看着少女款款而来。山巅寒气慎重,此时还在降雪,少女便这样带着一身风雪而来,高高挽起的长发上,夹杂着洁白细碎的雪花。

她从风雪而来,却只着一身单薄的青衣,双眼轻轻阖着,肌肤是莹白如玉的样子,大半张脸都被面上的青纱巾掩盖,那种样式的衣服,隐约是晋时流行的舞裙,翩翩然若粉蝶兮,却又因为是青色,而显得有些伶仃孤苦的味道。

知客僧上前,迎着少女,柔和的笑道:“阿青姑娘,怎么这个时候下山,是仙人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那个被唤作阿青的少女,站在最后几阶山路上,转身望了望她来的方向,有些奇怪的蹙起着眉头,随着她的动作,头顶束发用的银簪在晨曦中泛着点点微芒,她笑,对一侧的知客僧说:“小和尚,我这可不是奉师命下山的,我这是被师父赶下来的。”

她叹了口气,唇角有些无奈,索性一屁股在山阶上坐下,“我师父不要我了,她嫌我烦。”

风掠过,带来山樱的淡淡芳香,耳边隐约有人声至,阿青起身,拍了拍知客僧的头,笑道:“我要去见方丈。”

她背着巨大的瑶琴,好像双目如常人一般,快步的朝万寿寺里走,知客僧赶紧跟上去,劝道:“阿青姑娘,今天方丈不见客,真的不见客。”

少女横眉一竖,步子一点也不停,反而带着负气的味道,“管他见不见客,我不问清楚,谁知道那老和尚什么时候圆寂。”

“哎···”知客僧想起身后尚未关闭的寺门,却又见阿青步子飞快的往里窜,一时也不知道顾哪一头,犹豫了一下,终是觉得这个阿青更加难缠麻烦,只得跟了上去,口中念叨:“阿弥陀佛,方丈这是为了你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

“呸,”转眼间便到了方丈的禅房前,少女唇间噙着一丝冷笑,“你们也就只会说这些道理,可我不信这些,我定要弄清楚为何生我却要弃我,若是不喜我,何不杀我。”

“阿青姑娘你的心劫深重,仙人不也曾说过···”

“好了,我听见老和尚出来了,你赶紧去寺门口迎客吧,不是还有人会来吗?当心你偷懒耍滑,老和尚让你抄一万遍佛经。”

“远愁,”从禅房中,传来万寿寺方丈浑厚的声音,平淡道:“你先去诵经吧。”

“是,方丈。”

名叫远愁的知客僧看着阿青摇了摇头,垂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去了正堂诵经。她推门而进,那双明明闭着的眼睛,好像能明明晃晃的看清周围的事物,径自走到盘膝的方丈身前,想了想,解下瑶琴,抱膝蹲坐在了方丈的面前。

“我师父,她说,她和我的缘分已尽,让我自己下山。老和尚,是你将我捡回来的。我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可能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是谁将我遗弃的?”

“世事莫强求。”

她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似乎在隐忍什么,倏地嗤笑一声,“你们参禅的人,总是满嘴的缘。我被遗弃,你们就推脱说是与父母兄弟无缘。被师父赶下山,是与她师徒缘分已尽。那我问你,这缘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凭何而定缘分深浅?我若与之无缘,偏生心生邪念,执著于此,跟之,随之,寻之,求之,为何不能谓之为缘?”

咯吱的声响,她循声望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扑面而来的冷风中夹杂着点点山樱的气息,似是她隐约听到的人声。来者是一位公子,他唇角带着点笑,眉宇间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依约有些旅途中沾染的疲惫。面色过于白,眼睛深邃却并未灵动的光彩,因为在禅房外隐约听见了少女的一番质问,因此此时目光恰恰落在少女的身上。

他开口,带着一点暗哑之音,似是大病初愈,“我与姑娘,也算是志同道合之人。今日来此,也是问一个缘字。”

啪嗒,却无半点预兆的,阿青束发的银簪掉了下来,她蹙起眉,眯着眼睛,循声探出右手在身畔摸索,几番却未寻得。她失了耐心,却又因着那根银簪是自幼相伴的东西,而不得不寻。

“譬如这根银簪,从这位姑娘的发间落下。而我拾得这根银簪。若我将这银簪还给她,那她与银簪便可再续前缘,若不还,那便与银簪无缘。可见缘分之事,尚可人为。”

他垂身拉开阿青微微握着的手,将那根簪子放在她的掌中,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转身对方丈点了点头,道:“风意知方丈将我视为不速之客,但自媔媔失踪已有七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蹉跎。多次修书,方丈皆道缘分天定,而在我看来,能否寻回她,便如这根银簪的道理。”

“聚与散,皆有人定。万望方丈慈悲,怜我痴惘。”

那人似乎是匍匐在了老和尚的面前,阿青没忍住偷偷睁开眼瞧了一眼,又飞快的闭上,虽只得一眼,却似鱼遇清溪,鸟入山林,她从未见过这样俊逸的男子。也罢从记事起就呆在玉屏山巅,只有她和师父两个女子,哪里能见到陌生的,好看的男子呢?

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之前还有些漫不经心,此刻却突然对这个来访者上了心,听他和方丈的交谈,得知这人是来求方丈卜卦寻人的。

他在找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六岁那年在山谷中离奇失踪,动用了两个诸侯国乃至大启尽可能多的人手寻找,整整七年过去了,却遍寻不获。

万寿寺方丈的卜卦极为灵验,在整个东阑六州都是赫赫有名的,他已不是第一次来访了,屡屡被拒,如今已经是第七年。

他极为平静的言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江河日下。虽是正值青年,却屡屡大病,隐约有油尽灯枯之势,若不得卜卦之路,或许将要抱憾而亡。这人的执念极为深重,言语中有些窥破生死的味道,他在言道那个下落不明的女子是,语气尤为疼惜,三番两次的说道,“她年幼便多病,不知流落至了何处,无医无药,无依无靠,饥否?寒否?我很想知道。”

他屈膝跪在那里,动也没动,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阿青听到那个声音蜉蝣一般轻渺的叙说道:“她今年该有十三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参加她的及笄礼。我不奢求,你能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我只担心她体弱孤傲,目无下尘,被人轻慢了,欺侮了,她过得究竟好不好?便得只言片语,你便是渡我,便是风意明日病死,胸臆间的痛恨也稍能平之。”

阿青闭上眼的瞬间,看着那位公子眼底的苦楚,似乎是一杯匏瓜酿成的苦酒,一点一滴,就要溢出来了,泛着波动的水光,却又被公子生生的抑下去,只余下那双深邃而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

她觉得心里泛酸,真的好想,世间也有人这样子担心自己,寻着自己。她垂下头,嗤笑了一下自己愚蠢的想法,一个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弃婴,命如草芥,连父母的爱都未曾得到,又怎么会还有什么别的人来爱呢。

她抬手将银簪插回鬓间,以手为梳清理着自己的长发。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那位公子带着一点怅然的笑语:“若她在这里,便该和这位姑娘年纪相仿,虽然隔着面纱,却也觉得她们的眉宇好像。也许,缅缅,她平安长大也是这个模样。我已入了心魔,因为担忧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饱受苦楚,所以有时看到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我会生出一种怨恨不满。实在不能接受,我的媔媔音讯不明,而那些···那么多的女子可以无忧无虑快活的走在街上,她们平庸,丑陋,我会想,是不是她们夺走了本该属于媔媔的东西。”

“元夜那日,我走过长安的东溪河畔。有小贩在叫卖祖传的画扇,只此一把,是她原来喜欢的样式。若她在我身侧,夏时她便会握着那柄画扇掩面呆呆地看着我。我眼看那柄画扇被别的姑娘买下,明知不该,却还是仗恃凌人,夺回来了。我那时想,若少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她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没有人和她抢东西。世间可爱的小姑娘独独只剩下她一个,无论是谁,应该都会护着她爱着她,再无人能抢夺她的地位,她的幸福。”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是看着阿青的。

虽然此时阿青闭着眼睛,但是也能从那森冷而病态的话语中感到冷意,这人原来早就对她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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