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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话 十年前的虚镖

孙廷仁膝下只有孙允文一子,孙允文二十岁时,父亲带他江湖行医,走街串巷,途中收得一沿街乞讨的娃儿做干儿子,与孙允文结为异姓兄弟。

这讨饭的娃儿名叫柳天南,比孙允文小六岁。孙廷仁父子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一饭莊前,他手里正捏着两个烧饼正要跑,被饭莊的伙计赶上来一脚踹翻在地骂道:“小兔崽子,还来偷!你还敢来偷?我打断你的狗腿!”

柳天南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一脸的血,可两个烧饼依然在手中紧捏着。那伙计抬起脚,还要再踹,被孙廷仁上前拦住,好话说了一大堆,又付了双倍的烧饼钱,那伙计方才罢休。

孙廷仁不忍看他流落街头,于是带回家中,收做义子。自此,柳天南随义父和义兄行医救世,两兄弟亲如手足。柳天南二十三岁的时候,孙廷仁去世。临死之前把墨骷衍金石和其秘密交待给了他弟兄二人。

时下,八国联军入侵,烧杀掠夺,抢走我中华无数奇珍异宝,金银财富,各地农民义军揭竿而起。柳天南正是身强体壮,一腔热血的年纪,常有报国之心,暗自就想:若是长此这般行医采药,治病救人,那我胸中大志如何得成!?于是他告诉孙允文,自己要去寻找墨骷衍金石的秘密,势必要找到那猛犸巨象宝藏的所在。到时候,再回来取这开山神匙,掘出宝藏,购买洋枪火炮,联合农民兄弟的义军,誓把列强赶出我中华!

于是,柳天南拜别孙允文,只身一人去了云南,从此杳无音信

孙常德老掌柜讲到这里,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已是感慨唏嘘,不住的叹息。

李松铭也喝了一口茶,问道:“既然您父亲的义弟去了云南之后,就再没消息,那么孙老掌柜您为何之前说要把这墨骷衍金石交于老白蛇柳正海?莫非柳正海是柳天南的后人?”

孔酉锡也望了望孙常德。

“不错!柳正海正是柳天南的儿子。”孙常德说道。“当年,柳天南去了云南之后,四处寻访猛犸巨象的下落,但那是上古之事,普通人又怎能知晓!就连墨骷衍金石的传说,知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柳天南最终心灰意冷,就在当地安了家,娶妻生子”

原来,当年柳天南在云南到处打探关于猛犸巨象的消息,可始终没有线索,自己又心高气傲,觉得没脸再去见义兄孙允文。便在当地的药铺里打下手,好在他跟随孙廷仁多年,也学了些医术,几年后,就自己开起了药铺,娶妻生子,把寻找猛犸巨象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了儿子柳正海的身上。

柳正海五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私塾学堂饱读诗书,十六岁后又拜与点苍派后人门下习得一身武艺。数年后,柳天南病逝,柳正海谨记父亲遗愿,在云南遍访名山古刹,游历于山川之间,混入各帮盗墓贼匪中打探线索。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盗掘古墓的时候,偶然发现古墓的壁画上,就记述了上古妖兽猛犸巨象的传说和封住巨象的山脉所在。

柳正海看得真切啊,他暗自思量:这壁画中所描绘之物,可不能让这些见财起意的盗匪看到啊!于是,趁其他盗贼忙于抢夺墓中金银财宝的时候,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唰唰唰唰”几下,剑光闪动之处,壁画就模糊得再也无法辨认了。

如今,天底下知道猛犸巨象巨大宝藏下落的,恐怕只有柳正海一人了。

柳正海记得父亲说过,若寻得宝藏下落,便去北京城找一个叫孙允文的人,取墨骷衍金石来开启山门。

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老妇携光绪帝及一干臣贵出逃山西,清政府已然败落。孙允文携一家老小,早就已经从北京城逃到山东,哪里寻得到啊!

柳正海在北京寻了两年,没有寻到,又垂头丧气的回到云南。几年后的一天,和群盗喝酒的时候,就聊起了找孙允文这件事,其中一盗匪就说道:“柳英雄说的这个人,我早年间去山东倒斗,倒是听说过,此人以前好像在北京城卖药行医,后来好像去了山东齐河一带,再后来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此时的柳正海,已经名声大噪,他一身白衣,点苍剑法如猛蛇出洞,翻飞凌厉,势不可挡,常常劫富济贫,因此,江湖上又称他“老白蛇”。那盗匪称他一声柳英雄,他也心中暗爽,甚是受用。只是岁月蹉跎,对寻找孙允文取墨骷衍金石开启宝藏之事,已不抱什么希望,所以那盗匪所言,他也是将信将疑。

有一天晚上,柳正海又想起了父亲临死时的遗愿,自觉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就提起笔来,按照那日盗匪所言的地址写了一封信:

大伯孙允文在上,侄儿在此拜跪。

我父亲几年前病故,把没有完成的事交给了我,如今侄儿已经完成。可侄儿去北京城却寻不到大伯,今又闻大伯迁往山东,侄儿也不知真假,若收到这封信,请大伯速将钥匙带来!

侄儿柳正海

信的内容写得隐晦,若不是真正的孙允文收到,也不会泄露秘密。柳正海也是想起父亲的遗训,才写信碰碰运气。

没想到啊,这看似寻常家书的信件,就真的寄到了孙允文的手中。孙允文这十几年都在琢磨墨骷衍金石的事,忽然就收到义弟柳天南之子,柳正海的信,孙允文颤抖着手打开信件,看完之后,老泪纵横,悲喜交加,悲的是义弟竟然早已病故,喜的是义弟之子柳正海居然真的找到了猛犸巨象的下落。

第二天,孙允文就去附近的镖局,请了镖师,付了定金,把装有墨骷衍金石的木盒子交给了镖师。谁料想三天后,镖师找到孙允文药铺里,把孙允文吓了一跳,只见那镖师,辫子绕在脖子上,手臂上有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孙允文问道:“镖师这是何故?”那镖师把木盒子甩在桌子上说道:“哼!也不知道你一个行医卖药的得罪了什么人。还没出山东,我手下三人就折在了路上,还好老子跑得快,不然,连本镖头也一并折了。我自从入了镖行,还没有遇到过这等事。山东境内的盗匪,我们都熟络,那些人不像是本地人,都戴着面具,招招下杀手,武功了得。我们镖局这一行,讲的是信义,东西还给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拂袖而去。

孙允文一时就愣在那里,他平生没有得罪过谁啊,难道是有人知道了这盒子里的秘密?不可能啊!当今世上,应该只有自己和柳正海知道这个秘密,自己连儿子孙常德都还没有告诉。

镖局这一行,历来最讲究信义,接了镖,就要拼死保护,正所谓镖在人在,镖毁人亡。江湖上行走也是四通八达,通常都与官府、绿林盗匪都有勾结,走起镖来才能顺坦。走镖时,镖行的趟子手远远的见到土匪,就会喊一嗓子“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然后再打出镖头的旗号,对方若是认得,就会让行通过。

孙允文辗转难眠,想了一夜,如果说有贼人盯上了墨骷衍金石,家中也未曾有盗匪潜入抢夺啊!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转天一早,孙允文就吩咐儿子孙常德,去邻近各地大小镖行,一并请了十趟镖,十只一模一样的木盒子,里面装了些药材,分别交于各镖局。孙允文就算倾尽家产,也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有人盯上了墨骷衍金石。父亲孙廷仁留下的遗训,他势必要完成。

七天后,江湖消息陆续传了回来,这十趟镖,全部镖毁人亡!

孙允文闻得恶讯,当时就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恐怕这墨骷衍金石,是送不到柳正海手中了。如今几乎已荡尽家财连请十趟虚镖,也未有一趟镖出得山东,想到先父遗愿将不能完成,何以告慰先父的在天之灵!孙允文连气带急,就病倒在床上,水米不进,又趁着还有一口气在,把儿子孙常德唤于病床前,交代了墨骷衍金石的秘密,叮嘱孙常德无论想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把墨骷衍金石送到云南,交给柳正海掘出宝藏,以谋大事。

孙允文卧病多时,加上年老体迈,不消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的孙常德继承了父亲的药铺,有一天早上在齐河附近的路边就偶然的救了李骥年和孔酉锡两人后来才从江湖传闻得知,李骥年乃是绿林一代英豪,武艺高强,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没有不做的好事啊!

孙常德暗想道:要是由李骥年李英雄护送墨骷衍金石到云南,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李英雄手下弟兄众多,又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恐怕当今江湖上就没有人敢劫他护的镖!

怎奈何囊中羞涩,父辈留下的钱财所剩无几。虽说李英雄离别之时留下半块玉佩做信物,说待日后刀山火海也要报他恩情,可是也不能白请李英雄这趟镖啊。

于是就苦心经营药铺,生意逐渐扩大,只待有足够的金银,就去高密县凌云峰请李骥年出山押镖

“唉”讲到这,孙常德叹了一声。“老朽惭愧啊!已经八年了,就积攒了这三四百两银子和几个大洋,这趟长镖,此去千山万水,恐将不能维持众兄弟的路途生计”

李松铭打断他的话,道:“孙老掌柜这是哪里话!我等行走江湖,自有生存之道。只是,柳正海给您父亲写信已经时隔十年之久,这趟镖押过去,有把握找得到此人么?”

孙常德长叹一声道:“老朽本来还想等再凑些银两呃,但年事已高,不想将先父遗愿带进棺材。又闻这几日将有军阀前来抢夺粮草,若墨骷衍金石落到军阀之手,军阀中又有奇人识得此物,后果将不堪设想啊!故而老朽吩咐家仆刘泽去凌云峰告急呃至于老白蛇,老朽也是听来往的客商说起,才晓得老白蛇正是柳正海。二位好汉此番去到云南,若寻得柳正海,把墨骷衍金石交付于他便是。若寻不到”

孙常德略一沉吟,向李松铭和孔酉锡拱了拱手,接着道:“老朽观二位好汉也是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热血壮士,若寻不到老朽义弟,二位可自行寻找巨象宝藏。掘出后,招兵买马,购买军火粮草,装备手下一众弟兄。说不定,安邦定国就指望二位英雄了,要是真有一番作为,可就名垂青史啊!”

李松铭闻言,忙道:“孙老掌柜言重了。我众兄弟入山为匪,都是被形式所迫,虽然杀人越货的勾当干过不少,但所劫杀之人皆是大奸大恶之徒。胸中虽怀大志,却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能有用武之地,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才不愧为这七尺男儿之躯,也好对得起列祖列宗。”

三人一直谈叙到日暮时分,李松铭问清楚柳正海的所在之地,把墨骷衍金石放回木盒内收拾起,向孙常德说道:“孙老掌柜,事不宜迟,我二人这就回山,安顿好山中之事就起程。若遇军阀作乱,您老可去我山中避一避,我会交代山中弟兄。”

孙常德点着头把木盒钥匙和柳正海的信件也一并交与李松铭,三人一一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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