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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姐妹二心

天色蒙蒙亮,谢婉怡刚要推门进到寝房,酥宝在她背后问道:“才回来吗,到哪儿去了?”谢婉怡冷不防地吓了一跳,“阿宝,你从哪儿钻出来的?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东园?”酥宝冷冷的声音令谢婉怡疑窦立生,酥宝从未对她这样冷言冷语过,酥宝道:“去菜园谈谈,有件事要跟你说。”

酥宝拿出陈殿柱的那封揭秘私情的信,谢婉怡看后脸色大变,惶然问道:“谁给你的?”酥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对得起大少爷,你还有没有良心?”

谢婉怡本来恐慌,愧疚,听了酥宝的话,她觉得是时候将话摊开来说了,“本来我也觉得找到了一个良人,可是我和御风之间还是不对劲儿。”酥宝冷笑道:“什么不对劲儿,他对你不是天字第一号么?”

轮到谢婉怡冷笑了,“天字第一号?对,他对我是很好,但不是丈夫对妻子的那种好,不亲密也不温存,他时常在书斋里一待一个晚上,现在又借口守孝,根本不和我好,他其实就是介意我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事,现在段非席又来找苍家麻烦,他表面没说什么,实际心里是存着不快的,甚至是恨!他对我……他根本不爱我。”

酥宝道:“大少爷说过不介意的,他既然接纳了你,肯定不会和你虚与委蛇,你要给他一段时日让他慢慢舒心,这个可恶的段非席偏偏这个时候来闹事,你怎么会和他……他是孽缘,他是混蛋,他迟早会害了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辜负了大少爷,他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伤害他!”酥宝痛心疾首,鼻子泛酸,谢婉怡也抹了两滴泪水。

“你也知道,这段婚事,是爹和娘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行安排的,我和段非席也算是靳公子拆散的,如果没有他横插一脚,说不定我和非席早已远走高飞,靳公子说我和御风郎才女貌很般配,刚开始我也这样认为,心中窃喜,以为老天爷听到我的祷告终于开始对我好,但原来不是,我和御风的想法也千差万别……”

酥宝道:“靳公子没拆散你们,你和大少爷怎会千差万别?”

谢婉怡道:“我要的是成为苍家主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呼奴唤婢,受人尊敬,但他只想闲云野鹤,采菊东篱,他说城主的丧事一过,他就把苍家的财富一一捐出去,把下人遣散了,把这座宅子也卖了,搬到山上那座古堡里去,从此不问世事。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酥宝想:“这样的生活很好呢,只要能和靳公子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好的,只可惜,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知道珍惜。”

“那段非席能给你什么?”

“他马上会升任大将军,就凭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肯定能步步高升,到时候当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就是一品宰相夫人,有权势有财富有地位,这才是我想要的。”

酥宝很是生气:“说到底,你贪慕虚荣!”谢婉怡也硬了声气:“荣华富贵有谁不想,我既然得不到心爱的人,就一定要得到地位和财富。”酥宝道:“你怎么得不到心爱的人了,你可以得到大少爷,只要你想。”谢婉怡眼中闪过一抹阴晴难测的神情,“可是我不想。”酥宝道:“荣华富贵更是过眼云烟,我看段非席这厮就没这个本事,你也听靳公子说了,他迟早要被那个谁,你的舅舅杨玄归给弄死!”

谢婉怡道:“靳公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现如今,非席才是当今天子的大红人,而杨玄归已黔驴技穷,得不到翻身重用的机会。”酥宝道:“有成必有败,有兴必有衰,从来都是风水轮流转,靳公子说过官场很黑暗,人事多变,没有定论。况且,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这个段非席现如今志得意满,头昏脑胀,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我看这就是他死期。”

谢婉怡怒道:“一派胡言,靳公子说的话你就当金科玉律,我看你也别太天真,他是何许人也,许你一段好听的话,你就吃了蜜,传给你一个不知真假的眼神,你就以为他为你动了心,你只是一个没地位没身份没爹没娘没长相的卑贱丫鬟!别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能配得上他,说到底,你还不是贪慕虚荣,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我是同一类的人,你不比我高尚,我们只是用的方法不同!”

酥宝怒道:“你才是满嘴胡言乱语,别把你的龌龊同我比,你不思悔改,反而强词夺理,段非席心术不正是个小人,你不是不知道,你今日的选择是自作孽不可活,希望你不要后悔!”谢婉怡道:“不用你来教训我。”“哼!”两人皆气鼓鼓的,很生对方的气,相依为命十多年,从来都是相互扶持,同一个鼻孔出气,从没红过一次脸,这样的大吵更是始料未及,两人均感恻然,都责怪自己不应该态度如此强烈,损坏了姐妹情,但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不肯拉下脸来好声好气。

一个小丫头奉苍御风之命叫谢婉怡去大厅,酥宝犹自呆在菜园若有所思。

胖猴冲酥宝耳边大声叫了一句:“老大。”酥宝吼道:“一大早的鬼吼鬼叫干什么?”胖猴道:“老大,奀猪派人叫我们去一趟。”酥宝道:“这么早,去看他投胎啊?”胖猴道:“老大今早儿有火气,眼红嘴干,想必一夜未睡。”酥宝叹了一口气。胖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委实有错。不管怎么样,徒弟我始终是站在您老身边的。”酥宝撇了撇嘴,“乖徒弟。”

胖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胡话,见到谢婉怡脚步匆匆地来了,谢婉怡走到酥宝面前,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酥宝不明其意,惊讶道:“你干什么?”

谢婉怡声泪俱下道:“阿宝,是我错,我做错了事,不该对你那么大声说话,求求你别怪我!”

酥宝见她主动认错,心下懊悔,扶她起来,谢婉怡依旧跪着不动,酥宝道:“我也不该对你那么大声说话,你也别生我的气,起来吧,这用得着下跪吗。”谢婉怡道:“阿宝,你我情同姐妹,相依为命,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吃不饱,我去厨房里偷了一个地瓜,总会给你留半个。”酥宝道:“怎么会不记得,你每次去厨房都很害怕,后来我叫你别去了,因为我在奀猪的菜园里偷来的更好吃。”谢婉怡道:“冬天天冷,我们的棉被很薄,你捡了很多柴火来。”酥宝道:“那一次我们睡着了,把蚊帐给点燃了,差点把整个房间给烧了。”谢婉怡道:“娘为此狠狠地打了我一顿。”酥宝道:“你没有供我出来,硬生生地吃了她一顿好打。”谢婉怡道:“但你主动出来承担了一切。”酥宝道:“结果我们一起受罚关禁闭。”

谢婉怡道:“这些小时候的事,历历在目,难以忘记。”酥宝道:“是啊。”谢婉怡道:“你对我真的很好。”酥宝道:“你也对我很好,我说什么你都听。”谢婉怡道:“我做什么事,你都支持。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

最后一句话把胖猴的脊背给说凉了,话中有话,胖猴静听。

酥宝道:“你快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只要你同那姓……”谢婉怡大哭道:“阿宝,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就长跪不起。”酥宝心想:你要我对你和姓段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酥宝可办不到!

谢婉怡道:“阿宝,陈殿柱把爹娘给抓了,他说要是你肯嫁给他,他就放了他们,爹娘年纪这么大了,南朝覆灭,他们逃到苍梧城,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我写的信也石沉大海,我早以为他们不在了,幸好他们还活着,阿宝,求求你,救救我爹娘,求求你!”

酥宝的心一下子就冷了,还真以为谢婉怡诚心悔过,原来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她心里早就盼望她爹娘早死,哪还有这份孝心,这些话言不由衷,难道是因为揭穿了她的丑事,心里怀恨,借着陈殿柱报复。酥宝很是痛心,万万料不到谢婉怡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胖猴叫道:“什么!荒天下之大谬,陈殿柱这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婉怡瞪了他一眼,“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算什么东西!”

胖猴听谢婉怡说出这么严厉的话一时之间也有些不能接受,平时的她总是轻言细语,胖猴早觉得她有些做作,便说道:“有关我师父的事,我怎么不能说话,大少奶奶,我就纳闷儿了,你好像巴不得你爹娘死了才好,怎么一下子关心起他们的事来了,就算这样,也不能拿我师父出主意,你能忍心叫师父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吗?”

“当然不能嫁。”苍御风款款走来,“说什么也不能。”

谢婉怡站了起来,哀怨地盯着他,“可是我的爹娘怎么办?他们生养了我,我从来没尽过孝道,陈殿柱说,要是明天不给回复,他就要折磨我爹娘,要他们生不能生,死不能死,这怎么办?”

苍御风依旧是那幅不愠不火的样子,尤其是他的声音,没有一点高低起伏,“明天是他要给我答复,我将苍家山下的产业全部给他,可供他十辈子的花费了,没有人能够抗拒得了这个诱惑,他说会好好考虑,届时会放了你的父母,也不会再打酥宝的主意。”

三人听后深感惊讶,尤其是谢婉怡,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你把所有的产业都给了他?”苍御风点了点头,谢婉怡道:“然后就到古堡里隐居?”苍御风又点了点头,谢婉怡道:“那可是一笔很大的产业,你真的舍得吗?”苍御风道:“酥宝是你的好姐妹,还关系到你的父母,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酥宝心下感动,“大少爷,谢谢你。”苍御风微笑道:“思尤走之前叫我一定要照看好酥宝,我怎可有负于他。”苍梁来报一些捐赠之事,苍御风随他一起去了书房相商。

谢婉怡冷冷地说:“你真是好命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来保你。”

胖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谢婉怡冷哼了一声。酥宝道:“你真的想要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吗?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谢婉怡道:“我当然不想你嫁过去了,只是关心则乱,他用爹娘的命来威胁我。”

胖猴欲说些什么,被酥宝制止,胖猴拍了拍脑门儿,“差点忘了,老大,陈殿柱昨晚送了一封信到苍家,被你给截住了,对了,信上说了些什么?”酥宝未答话,谢婉怡问:“信是陈殿柱送来的?”胖猴道:“是啊,他叫一个小孩送来的,说一定要交给大少爷亲自过目。”

谢婉怡气得牙痒痒,心想这人如此可恶,幸好酥宝把信给了我,我已将之毁了,酥宝绝对没有把信给苍御风过目。突然一个警醒,我怎么恁地糊涂,酥宝知道我杀了陈凤贞,要是把他嫁了过去(她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到最后肯定会答应嫁人),虽然能使她不和靳公子在一起,但若是她心头存了恨意,把我杀人的事抖了出来,那我就不好过了。

谢婉怡握住酥宝的手:“阿宝,我糊涂了,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头脑有些不清楚,险些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对不住了,请你别怪我,你相信我,我绝不会想把你嫁给陈殿柱这个坏蛋。”

酥宝道:“这件事不必多说了,你可以对不起我,但绝对不能对不起大少爷。胖猴,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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