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晴空万里,缔德岛北面的海滩上人声鼎沸。无数的舟楫停泊在海里,其中一些船,首尾相接,围出极大一块方形内湖来。海滩上,一条木板铺成的大道沿着海滩伸入海中,直达那内湖的中央。
木板大道的尽头,一艘奢华的大船稳稳地泊在水中,纹丝不动,如同平地。宽敞的甲板上铺上了海豹皮毯,船舱外用无数的珍珠彩苔装饰一新,高耸的桅杆从上到下挂着一排旗帜,最上面的一面旗,正中画着一个白色十字,均匀围绕着十字的,是七个圆形图案。那便是缔德岛所属的“星海部落”的旗帜。
今日是每年一度的部落武者招募赛开赛之日。星海部落的战士分为三等,普通士兵,部落武士和圣偈者。其中普通士兵由各岛自行征召,但部落武士却必须通过招募赛选拔,全部落辖下各岛年满十六周岁的男性岛民,均可参加武者招募赛,通过初赛者即为部落武士。
初赛之后,还将从所有部落武士新人当中选出一名特别出类拔萃者,作为圣偈者的候选人,由部落得道的长老指点,修炼玄能。
除了要求必须是年满十六岁之外,参赛资格并无更多限制,无论出身如何,一旦通过比赛当选部落武士,其家人在岛上的地位也立时倍增,免去三年的赋税;而圣偈者的候选人更是高人一等,家庭成员犯小罪可免,大罪须由部落长老判定,原所在地的执政官无权过问,算得上是隐性的权贵了。
入选后的好处如此之多,所以缔德岛上年满十六周岁的小伙子此刻大多都聚于这海滩之上。那些地位低下的渔民、奴隶、囚犯们更是跃跃欲试,这是他们咸鱼翻身的最好契机。
时近正午,执政官皇木云及八九名岛上的官僚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陪同一名身着亚麻长袍的白须老者出现在海滩上,沿着那木板大道,徐徐向海中的那条豪华大船走去。
阳觅云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皇木云队伍中的流纪,忍不住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待他经过时,险些隐忍不住扑过去,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强烈的冲动,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旦有机会,定要让他好看。
皇木云及众人走到那大船甲板上,令仆人端出座椅,先让自己身旁那位老者坐了,等随行卫兵分立两侧站定,便走到船头,将右手举起一挥,围绕在四周的大小船只忽然一齐发出清脆的劈啪响声,喷出许多的礼花烟火来,刹时间,天空中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人们知道这是比赛开始的仪仗,便一齐欢呼起来。
“缔德岛的民众们!”皇木云抬起双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待人群安静下来后,说道:“今天,是每年一度的部落武士招募赛开赛的日子,是所有有志青年期待已久的日子!我们十分荣幸的,迎来了尊贵的部落十大长老之一的——星轮长老!”
执政官皇木云说着,转过身,面朝端坐在椅子上的那名老者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左右卫兵立刻整齐划一地转向,面朝那老者,也鞠了一躬,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面对狂热的人群,那星轮长老却不为所动,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眯着,眨也不眨一下,仿佛一尊雕像一般。
“他将作为我们的主考官!”皇木云继续说道:“和我们岛上的其他八名考官一起,公平裁断,为部落选出最为优秀的战士,而这一次与往年不同,最终获得圣偈者候选人身份的那个小伙子,星轮长老将直接收为学徒!我很想知道,谁家的孩子,能够如此幸运呢?”
此话颇有煽动性,皇木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许多的少年呐喊了起来,振臂高呼,似乎是想引起星轮长老的注意。
皇木云让人群喧闹了一会儿,等桅杆的投影缩成了一个小黑点,便大声宣布:“时辰已到!比赛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守在海滩上的士兵们立刻清场,连成一排,将围观的人群隔开,只留一个入口,供自愿参赛者入场。
只是片刻的功夫,先后便有一百多人涌入内场,报名参赛。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刚过十六岁的少年,也不乏二三十岁的青年,还有两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入场时引来人们一阵哄笑,但士兵们也没阻拦,放他们进去了。
流纪站在入口处,每过一人,他只要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便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年龄。这是他修炼玄能的小小收获,叫作“听骨辨岁”,好几个不足十六岁的少年,被他查出,赶出了考场。
见是流纪把关,阳觅云心中顿时一梗,担心流纪见自己死里逃生,会存心报复。虽说众目睽睽之下,流纪未必敢出手伤人,可他把持着入场的关卡,难免故意刁难,说不定会说阳觅云不到年纪。可转而一想,自己因为那臭名昭著的父亲,也算是闻名全岛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阳觅云的实际年岁,流纪想刁难,也没那么容易,于是鼓足勇气,径直朝入口走去。
阳觅云走到流纪面前,果然看见对方吃了一惊,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流纪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快便强摆出一张笑脸,伸手握住了阳觅云伸出的左腕。
手腕被握住的时候,阳觅云顿时感到对方心怀不轨,因为流纪用了极大的掌力,似乎想将他的手腕给掰断,这可是阳觅云始料未及的,顿时紧张起来。
可谁知道流纪用力捏着阳觅云的手腕,脸上的神色从洋洋得意逐渐转为惊慌失措,最后竟然变成了惊愕,汗珠开始从他的额头渗出。最后竟然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长官,他的年岁是多少?”负责记录入场人员的士兵见流纪在这少年身上耽搁了许久,于是疑惑不解地抬头问道。
“一……一万……四千三百岁……”流纪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眼睛盯着阳觅云,如见鬼魅。
“什么?”听见这个夸张的数字,那士兵和旁边几个旁观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
阳觅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腕并没有被折断,而且流纪看上去被吓傻了,便知道自己重生的身体定是蕴含着非比寻常的力量,顿时信心大增,他故意抬起双手,在流纪面前晃了晃,活动了一下十个指头,然后也不等流纪开口放行,便拨开他的身体,趾高气扬地走进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