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听到此言,更加慌乱,头垂得更低了,柔声说道:“甥女今日起的早,闲来无事,本想去给姨妈请安,可是又怕姨妈没有起身,故而就闲步走到这里来了。方才……我……后来,姨妈就来了。”
夏脂君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由暗怪道:“这个丫头可真是没用,只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心思全泄露了。日后,我真要多费些周章!我此刻需要做的,就是先让她变得大胆些才是,总是这么唯唯诺诺地,终究不行。”遂温婉地拉住紫霞的手亲切地说道:“霞儿,你和姨妈说话还害怕什么呢?难不成在姨妈这里还住不惯?若是如此,我不如还把你送回家去!”
“姨妈,千万不要呀!”紫霞立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苦苦地哀求起来,声音中带着哭腔,都有些发颤了。
夏脂君满意地笑了一下,这便是紫霞致命的软肋,只要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怕紫霞不依着她的心意变化。随即又换上一个更为慈祥的笑容道:“你这孩子,怎么当起真来?姨妈是逗你呢!姨妈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把你送回去呢?”说罢,又拿出绢帕替她拭去了腮边的泪水。
紫霞这才放下了悲悯,道:“我知道姨妈心里疼我,霞儿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求您再不要说这话吓我,我真的受不得吓了。我如今别无他愿,情愿一辈子跟随姨妈左右,侍奉姨妈。”
夏脂君呵呵呵笑道:“你这傻孩子,看看这说得都是什么话?侍奉我一辈子,难不成你不嫁人了?可见你这只是口里的话,并不是心里话。”
一句话,说得紫霞的脸上立时泛起了红晕。遂娇真地说道:“姨妈,看您老人家说的,我不是还小么?”
夏脂君拍了拍紫霞的手道:“说小也不小了,你是二月初八的生日,说话间就到了及笄之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到时候姨妈自会给你寻门好亲事,让你做个幸福的嫁娘,如何?
“姨妈!”紫霞羞赧不尽,一双手紧紧挡住了脸庞。
夏脂君却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方才和你说话的叫水溶,他是你姨丈的大儿子。现如今已经被皇上钦封为世子了,日后这北静王位必是他来继承。他博学多才,文韬武略,又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虽然他并非我生,可是我这心里也着实喜欢他呢!”夏脂君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紫霞的神色。
紫霞的脸更红了,如同那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她喃喃说道:“姨妈,你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嘴上如此说着,可是心湖早已随同这番话,无尽地荡漾开了。
看着自己的一番话说完就令紫霞无比羞怯的样子,夏脂君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觉得大有文章可做了。遂浅笑道:“霞儿,你也不必如此羞怯,姨妈知道你的心意,日后自然会想办法遂了你的心也就是了。”
“真的吗?那样一个杰出英俊的男子,自己真的能嫁给他吗?”如此地想着,紫霞的脸儿依然绯红着,但是神情却不由得已经神往起来。
看着紫霞的神色,夏脂君忍不住想到:“那个水溶真的这么好?竟如此让我这个不谙世事,胆小懦弱的甥女如此用情,说起来也不过见了他一面而已,她若是太痴情了,这件事情恐怕也不好办。也不知那个水溶到底对她感觉如何?哦,对了,我听浩儿说起过他应该喜欢那个巡盐御使林如海的女儿,好像叫黛玉什么的。对了,没错,就是那个女子。浩儿说过,他们两兄弟为了她还打了一架,浩儿还把水溶打伤了。为此,浩儿回来后还内疚了很多日子。浩儿这个孩子就是太善,这个水溶抢走了很多原该属于他的东西,可他却一点儿也不恼,还巴巴地总跟着水溶的后面跑!真是不争气呀!看来我日后少不得要费些周折。唉……”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息声,惊动了紫霞,她慌张地抬起头望着夏脂君,极其恳切地说道:“姨妈,是不是霞儿又让您生气了?霞儿日后一切都听姨妈的,姨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紫霞虽然不知道夏脂君方才说的话是否当真,但唯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如今她为父母所遗弃,在王府里寄人篱下,她日后的所有幸福都维系在夏脂君的身上,她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她深深的知道,她必须好好地维护夏脂君,必须讨她开心,那么她才有可能获得她日后的幸福。
紫霞恳切地言语,令夏脂君忽地眼前一亮,如此一说,她倒是可以利用他们彼此的关系大做文章,嗯,这真是一个绝顶的好机会呀!水溶……哼!你不会得意太久了。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想到此处,她笑眯眯地对紫霞说道:“霞儿,姨妈不是对你说了吗,姨妈日后就是你最亲的人,姨妈的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你着想的,只要你听姨妈的话,那么日后管保你有享不尽的福。”
紫霞连忙答应道:“是,姨妈,我都记下了!霞儿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嗯,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夏脂君拉住紫霞满意地说道。忽见不远处的游廊处水浩正往这边观看,想来必是他想去找水溶,见自己在这里觉得多有不便。遂大声说道:“浩儿,你在那里看什么?母妃在此也不过来请安,真真越发没有规矩了。”
水浩这才慢慢走了过来,给夏脂君施礼道:“给母妃请安。”
夏脂君明知故问道:“这一大早的,你不好好地研读功课,只到这里探头探脑地做什么?”
水浩这次就是来找水溶的,可走到游廊上,就见母妃和紫霞站在那里说话。隐隐听到似乎是为了紫霞的终身大事,紫霞在向她的母妃表达谢意,遂也就没太在意,本以为他们说着话,不会注意自己在这里,等一会儿她们说完话,自己便去找水溶就是了。谁料想,夏脂君的眼这么厉,竟看见了躲在游廊圆柱子后面的他。请了安后,他的心里不由还忐忑着,对于自己的这位母妃,水浩的心里始终怀着一种敬畏,她的眼睛又是那般的厉害,任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去。就拿前几日他打伤水溶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府里,母妃只一眼就看出了他必然有心事。只三五句的询问,就令他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