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便是这个样子,但凡见了生得好的女孩子,都免不了多看两眼的。黛玉趁机抽出被他紧握的衣袖,缓缓说道:“是的宝哥哥,她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丫头名叫香草,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名叫香叶。香草,还不快来拜见老太太!”
香草的怒气未消,听黛玉吩咐,也只好放下茶盏,走到贾母身边,跪下行礼道:“奴婢叩见老太太,老太太金安!”
怎么?玉儿又从老家带回两个丫头,这府里的丫头还不够她使唤的吗?她这又是何意?还是我那死去的姑爷……贾母心中一片疑团,便没有理会香草的问候。
跪在地上的香草何尝是耐性之人,她早就看贾府的人不顺眼了,这会子又跪在冰冷的地上,无人理会,心中怨气又增了几分,但碍于黛玉毕竟没敢大发作,便只得又大声问候道:“老太太纳福,奴婢给您老请安了!”
这声音却是与别个不同,把贾母唬得一震,急忙定睛细瞧。黛玉自知香草有些按捺不住脾气,唐突了,连忙替她遮掩道:“外祖母这个丫头就是这般,嗓门洪亮得很,她也是一根筋的,方才见外祖母不曾理会她,以为外祖母没听见她给您请安呢!”
贾母这才回神道:“哦,好好好,快些起来吧!”
香草便站起身,恭敬地站在黛玉身旁。贾母看了一眼香草,见香草粉面桃花,杏眼含波,皓齿如贝,举手投足间均有一分脱俗的娴雅。站在黛玉身旁,到好不相称,堪堪配得是黛玉的丫头。这模样虽比黛玉差上几等,但是凭这府里的丫头们却没有一个能比得她这份高雅。便是三春姐妹与她的气质相比恐怕还差了些许。只是眉眼间却有一股霸气,似有不把这府里人等放在眼里的意思。
贾母细细打量着香草的同时,宝玉也不失时机地仔细端详香草,只越看越喜,只恨自己的屋里不能有这样的一等的绝色丫头。冷不防与香草四目相对,却被她那莹然杏目狠狠地剜了一眼,立时心就吓得哆嗦起来,便再不敢看她。
黛玉见贾母只是一个劲儿地瞅着香草看,便知是这香草身上的刁蛮之气惹得贾母生疑了,遂忙转移话题道:“她们姐妹本是爹爹生前收养的两个孤女,只是想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爹爹去了,她们姐妹便视我如亲人,愿诚心服侍我。我见她们二人着实可怜,且又诚心诚意,便把她们带了来,还望外祖母原谅黛玉的自作主张!”
贾母忙展颜和蔼笑道:“玉儿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不就是两个丫头吗。玉儿既然可怜她们便带来便是,这又有什么不妥。她那妹妹呢?也叫进来让我瞅瞅吧!”
黛玉回首示意香草,香草便快步出去寻香叶了。少时领着香叶走了进来。众人见那香叶却生得好个模样,二人虽是姐妹,却长得并不相似。只见她肤色白腻,荣光清秀,一张红润小嘴的两旁,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嘴角微微含笑,更让那酒窝更加醉人了!不等黛玉吩咐,倒身便拜,莺声说道:“奴婢香叶给老太太,太太,奶奶,及各位姑娘请安,愿各位福气安康,事从心愿。”
这燕语莺声说得众人好不中意,未想到这个女孩子的比她姐姐可是讨喜得多。贾母暗想:这个丫头观着倒是很和善,也乖巧得多。也有个丫头的样子,比她那姐姐可是强多了。遂笑着说道:“快快起来吧,看着很是伶俐乖巧,今后和你姐姐可要好生把我这玉儿侍候好了,若是有些许的闪失我可不依。“
香草听罢,硬声硬气地说道:“这个老太太自然放心,若是姑娘有个什么闪失,我还不依呢!”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在这贾府之中,谁又敢如此地跟老太太说话?莫非她吃了豹子胆不成?黛玉刚要打圆场,却见香叶连忙拉着香草跪地道:“因林老爷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我们姐妹便一心想报答林老爷。只因林老爷临终时嘱咐我们姐妹,要好好地照顾林姑娘,不能让姑娘有半点闪失。而我这姐姐又是一股筋,故而方才说话直白了些,绝非是对您老不敬,还请老太太赎罪。”
黛玉也道:“香草就是这性子,我自会好好管教她的。”
贾母见她们如此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道:“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我倒是喜欢。玉儿你也不必说了,日后只要她们两个能尽心侍候你也就是了。”
一时众人又说笑一回,贾母便道:“天色不早,你们都各自下去歇着吧。”又问凤姐可曾把黛玉的房间收拾停当,凤姐回说早就收拾下了,方才紫鹃也细细查过,已经不缺什么了。黛玉便向贾母道了晚安,由香草和香叶二人陪着向自己的别院走去。
黛玉的别院便与宝玉的院子挨着,宝玉有心想和黛玉一道回去,怎奈香草和香叶两个将黛玉围在中间,似两个金刚般地护着黛玉。且香草两眼射出的光芒寒意冷峻,直令宝玉局促不安,故而只得悻悻地跟在其后。只望回到房里,瞅准香草不在房中之时,他再与黛玉好好地叙话。
此刻袭人正殷勤地给宝玉打着灯笼照路,见宝玉的眼睛只是一味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心头不由好气。只因她与宝玉早就有了那云雨之事,心里自然越发得看重自己,便觉着这宝玉自应待她与别个不同。每每想起那床第之事的缠绵,在把面色羞红之时心下又有了万般希冀,这一日宝玉去到学里,只盼着宝玉快些回来。好与她耳鬓斯磨一番,谁承想宝玉半路却被拉去吃酒,害得她一晚上担惊受怕的等待,虽派去跟着宝玉的皆是周到机灵的,但也怕那万里有个一。若是宝玉有个什么闪失,她岂有活命?便得似这天塌了一般。
苦她心惊肉跳地等了那么许久,却一直不见宝玉回转。后来才知宝玉是一回府得知黛玉回来的消息,就巴巴地跑了去。她心里不由一阵失落,却还拿了灯笼赶了过来。可这会子宝玉却连半眼都不瞧她。这让她心里怎能好受?直到走到院里,宝玉的眼睛也未曾离开黛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