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也被这喜悦气氛所染,遂也捂住嘴轻笑起来。二人这一闹,把黛玉羞得面容红霞一般,遂只得捂住面庞,假装哭道:“你们一老一小,便都是学的这么没良心么?只是合谋欺负我。我真是苦命呀!”
见黛玉如此伤心,王嬷嬷和雪雁便慌张起来,赶忙安慰赔罪。黛玉本来并不是真伤心,只是一时莫不开面子罢了,这会子见二人一直再向自己赔礼,遂也就收了性子,假装板脸说道:“王嬷嬷日后还用稳重些,没的惹得小丫头们都跟着您老学坏,今日之事暂且罢了,待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雪雁和王嬷嬷二人都听出黛玉并不是真生气,也知道今日闹得有些大了,黛玉必定是千金小姐,面子矮,怎么也要个台阶下。二人便低头谦恭地说道:“谨遵姑娘吩咐,若日后再犯,任凭姑娘发落!”
这点子事说开了,王嬷嬷便说起了正事,她言道:“姑娘,水溶世子昨晚就好了,他对老奴说,莫要因为他耽误了姑娘的行程,于是命我今日一早就准备行装,我那当家的也早早出去雇佣车马了。这会子行装都已收拾好,想那车马也快到了,姑娘一会儿再各屋转转,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上的东西没有。“
一说到走,黛玉又不由得伤感起来,心中酸味充溢,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遂背过脸去,轻拭了泪水,道:“嬷嬷办事向来周到,自是把一切都料理周全了。一会儿再让雪雁把这屋中的物什再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我也不想再逛这宅子,没的又惹来伤心。”
王嬷嬷见黛玉又有些伤心遂忙转移话题道:“如此也好,姑娘本是暂时离去,不多久便又回来的。也不必带太多的东西了,那姑娘就先用些早饭吧!我已经给姑娘拿来了。”说罢打开食盒,将各色的小点心和一碗碧粳摆在圆桌上。
黛玉便坐下用饭,雪雁自去收拾。黛玉刚吃完,就听到院外一个朗朗的声音问道:“林妹妹可起身了?”
雪雁听出是水溶的声音,遂忙应声道:“姑娘早就起身了。”一边应着,一边紧走几步,为水溶撩开了帘子。
水溶身穿着青色的箭衣,足下等着黑色滚金边的马靴,一身打扮英气逼人,干练无比。
水溶缓缓踱步进来,眼光却一刻也未离开黛玉,只见黛玉上身穿月白色掐牙窄褃小袄,下面着乳白色绫子缎百褶裙,头上如墨的青丝只挽成最简单的发髻,却不戴些许的饰物,唯一装饰的便是那腰间系着的一条珍珠编成的腰带。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曼妙地垂下,所添风情便是人间难寻了。水溶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打招呼。
黛玉见水溶的眼眸只是热辣辣地瞧着自己,心头本有许多问候的话语却半句也说不出了,只把脸庞羞得似红透了的梅子一般。王嬷嬷和雪雁在旁看得清爽,二人心儿都欣喜地雀跃起来。四人同处一室,却皆不出声,正应了那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须臾,雪雁方说道:“世子快快请坐。”
雪雁的一声呼唤,这才令水溶回过神来,却已不敢再望向黛玉,只是在一旁的楠木雕花椅上坐了,胸口中只有一颗扑腾乱跳的心,却无法再有安宁了。
黛玉以手中绢帕轻轻拭了脸庞,似乎要把脸上的那片红云擦去,却依旧是枉然之举。遂坐在炕沿之上,莺莺燕燕地问道:“一早听说溶哥哥已经大好了,不知现在觉得如何?”
黛玉声音似灌了蜜一般直甜到了水溶心里,一颗扑腾乱跳的心安稳了些许,却依然不敢抬眼看黛玉,只怕这一眼看去,又将痴迷,只恐冒失了自己,唐突了黛玉,遂只是微微低着头道:“我已经大好了,劳林妹妹费心了。不该耽误林妹行程,不知林妹妹可否收拾妥当?若是觉得使得,不如午时过后,咱们就起程如何?此去京都怎么说也要五六日的路程,林妹妹自当放心,这一路自然有我全力护送。”
听得水溶会来相送,黛玉心头一安,遂温言说道:“又要劳动溶哥哥,只是哥哥重伤才好?路途辛苦,不知溶哥哥身体可能撑住?”
水溶听罢,一拍胸脯道:“林妹妹大可放心,我的身体如今壮得似头牛一般。慢说只是走几天水路,就是徒步负重前行,我自也不会落后的。林妹妹不要担心,我一定把妹妹安然护送到贾府。”
黛玉不由扑哧一笑道:“溶哥哥力大可担千钧,实是让人佩服。”
雪雁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是呀,世子威猛之力实在让人只可仰视呢!”
水溶便朗声笑道:“林妹妹真真调教的好丫头,说出话来不仅中听,还文邹邹的呢!”
雪雁听罢,走到水溶面前福了一福,调皮说道:“承蒙世子夸奖,奴婢三生有幸!”气氛霎时变得融洽活泼起来,水溶和黛玉都不再拘束,只是随意地闲聊起来。
水溶和黛玉坐在屋中叙话,林府的家人仆妇便上上下下地忙着收拾,将一应的行李皆准备了周全。厨房已经备好了午宴,王嬷嬷便请黛玉的示下道:“姑娘,午饭已经备下。试问姑娘在何处用饭?”
这半日水溶和黛玉谈古论今,吟诗下棋,煞是惬意,好不舒畅,只恨时光过得太快。这时听得王嬷嬷问话,便说道:“不如就把饭摆在这屋中吧,溶哥哥这么多天来为我的事尽心受累,我又无从可谢,只能略备薄酒,全做对溶哥哥聊表谢意吧!”
王嬷嬷和雪雁应声下去准备了,一出门正好碰上香草和香叶姐妹。香草道:“王嬷嬷所带的行李都照您老的意思打理妥当,我们姐妹二人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才刚看见了厨房的张嬷嬷,她让我们来传话,说待侍候姑娘用过饭后,让我们都到她屋里去。她特意炒了几样好菜,说是要给我们买践行。必定此去贾府,少说也要三五月的光景,她心里着实想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