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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终于分离(温离)

温离

我似乎,从未介绍过我的家乡。

这是个江南小镇,底片人穷,却依山傍水,天云相应。

我从出生,到现在十七岁,未曾离开过这里。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骑上一个小时的车程,去上学。

我对这里,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尽管这个地方,留给我的回忆,并不是多么的好。

在这里,我失去爸爸,失去妈妈,丢了安城。

他们和奶奶,是我最最亲密的人,爸爸,本应该是我最稳固的依靠;妈妈,是我童年所有的念想;安城,安城的话,如果要用最朴素最直白的一句话形容他,他是我想留在身边一辈子的人。

只是,只是到最后,除了奶奶,我还是一无所有。

我自认为,我不悲观,也不脆弱,可我想,命运对我,真的是不大地道。我不是不信这世上有苦尽甘来,拨云见日的例子,只是,那些好运的人,大抵不是我吧。

安城,我等了你三年。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我对我想留在身边的,没有多矜持的想法。我每次周五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你家。可叔叔阿姨并不喜我来,他们告诉我,他们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如今,你已经被大户家领走,你去过更好的生活。

他们讲,你别再来了,安城现在的爹娘,机关大院的,不是咱们这里的人能够得上!你以后别再想着见他一面,他不会回来了!

是吗?安城,你真的,不再回来了么?

安城,我并不相信,并不愿相信。曾经,那个真真切切的你,你是有爱的,即便走,也不会走的这般彻底,我这样认为。

可是,这三年中,我失去了你所有的联系,没有信,没有电话,你也没有回来过,哪怕一次。

对于我来说,也许谁都不能体会,那股想摆脱都摆脱不了的孤单。我原本是可以的,安城,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也是,只有奶奶一个,我一层一个人,一天又一天,寂寞地转遍整个小镇,那是我没有你,照样快乐。

我不怨你向往更好的生活,我只是太难过,我不晓得,怎样去排解没有你的空洞,我是如此想见到你。

我不怨你,我那么棒,我会记住这么悲伤的回忆,却仍然要快乐地活着,我不怨你啊。

现在,在升高中前的暑假里,我躺在小河边的草地上,瞧着腕上闪着光芒的手链,眼里是泪。

我真的,不怨你吗?我又在逞强了吗?

安城,你是我这辈子最无法忘怀的美好,不过,我希望,再也不要原件像你一样的人,你点亮了我整个孤寂无光的夜幕,却不肯留下来陪我,你不知道,如果我的世界,一只黑暗,那么我会习惯闭着眼睛奔跑。但它一旦享受过光芒的温暖,再重新黯淡后我就会一直一直一直拥着对光亮的怀念,陷入对寂寥昏暗的无尽恐惧中去。

我在你走后,三天滴水未进,我知道,你最气我不喝水,不洗澡,我想用极端的方式,让你回来。若你还是你,你定会气愤地将我拖起来,灌一大瓶。我知道的,你最看不得我待自己不好。

可知道我晕厥,你也没有来。

醒后,是奶奶在身边,我看见她哭肿的双眼。

奶奶见我醒,赶忙把握拥在怀里,声音颤抖:阿离,你吓坏奶奶了。

我抱紧奶奶,心中痛苦涌啊涌,尽管嗓中已有水湿润,可仍然是喑哑不已,但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放声大哭,你的离开带来的难过,化作眼泪,根本不够宣泄。

我哭的歇斯底里,到最后,哭声渐小,头脑眩晕,一切都被泪水冲淡了。失去你,就像做了一个梦。

我多么希望噩梦醒来。

奶奶的手在背后轻拍,她讲,阿离,太难受的话,不如搬走吧,奶奶想办法。

离开这里吗?

我抬手,触上眼角的泪,讲,不,奶奶,我要等等安城。

我是怕,怕万一你回来,却找不到我。

一等,三年过去。

你不晓得,这三年,我有多乖,我去学校,最怕数学,可我又最喜欢数学,因为做着题时,我会想起你的样子,你坐在桌子的对面,挑挑眉,声音好听,说,温离,这次再算不对,不如先去洗个澡吧。

我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看见聪明的我,我把每一章,每一节都算的扎扎实实的,同学们都问,为什么你写数学时那么爱喝水?

我总是笑着答,因为我太喜欢喝水了,你们不知道,我一喝水就思路顿开,那架势拦都拦不住。

我真是太会扯谎了。

还有啊,你总讲我做饭做得难吃的紧,我就花两个星期的零花钱买了一本食谱,都是可好吃的菜,假期里,我特意到饭馆打工。连老板都连连夸我奋进,我如今烧得一手好菜,是不是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奶奶做的糖醋鱼,我现在做的更加有味。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乖乖承认,可你不回来,不是连讽刺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我一次次的去你家,每一次都没有你;我好不容易进了你的中学,可那很长的路程还是只有我自己;你送我的这条手链,成了我对你所有的想念的承载。

我不知道这样讲是不是很矫情。但我吧,我觉得自己,是真的真的很需要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冲不散你的印记,反而被失去你的绝望一点点吞噬,越来越无法走向温暖。

我一个人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我没有把你作为我脆弱的理由。我可以习惯一个人孤单,但就是,习惯不了你的离开。

你走了,却带不走你周身的气息,我感觉哪里都有你,腕上有你,巷子里有你,数学里有你,饭菜里有你,奶奶面前有你,你家门口有你,妈妈消失的河边有你,甚至我瞧见有人挑眉,也觉得你就在那里。

可我又是多么真切的知道,哪里都没有你。

这多么让我绝望。

我自诩坚强,安城,这么多年,我很少哭泣,穷困,冷漠,孤单,劳累,都无法将我击败。

可我今天,我即将离开这里,我将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知道,我可能,再也遇不见你,我收不住眼中的泪水。

安城,若果有一天,你回来,我希望你因为不见了我而心疼,就算是,你丢了我的惩罚吧。

我将不再追寻光芒,我要重新适应黑暗。也许,以后的某个时刻,我会遇见能许我一生温暖的人,也说不定。

我不要转瞬而逝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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