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玦推开一扇复古雕花的大门,绅士地朝她颔首,右手似有若无环着她的腰,仿佛只是在迎她进门。
林菀言推开门觉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房间光线并不璀璨,但是柔和明快,摆设并不穷奢极侈,却处处透着低调的贵气。房间里坐着三男两女,轻声细语隔着屏风传来,香槟轻碰,一种朋友聚会的亲昵氛围。
可就是这种看起来轻松的气氛却让林菀言仿佛掉进了上海弄堂里的寒冬,那种自己最不喜欢的阴冷的,散发着霉味的,腐烂的冰冷。
穆凉,李思纯,呵,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似曾相识。
路玦还是一样彬彬有礼,拉开一张靠门的座位请她坐下。这时的林菀言已经是个拉线的木偶,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穆凉,李思纯······这两个记忆里曾经最深刻也最痛的名字,痛的麻痹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飒,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风尚》杂志的林菀言小姐,正好要和你聊这次鼎铭的年度广告案。”陆玦沉如香木的声音响起。
坐在林菀言侧对面的男子好奇地别过脸来仔细地盯着她,倏忽一笑,桃花眼流光溢彩,真是个祸害啊。
“你好,我是林飒。我们真有缘都姓林,我父亲处处留情,也许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那可怎么办,我觉得我非得爱上你不可。”
语气出奇得认真,光看表情还以为是在深情表白,可听清他在说什么时,林菀言简直要晕倒。这林飒,大名鼎鼎的京城太子爷,从小就在北京城里横着走,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妖孽,性子居然是这么得。出其不意。
林菀言苦笑,自己这个小编辑居然轮得到和鼎铭的总裁商量广告案,还被他惯性调戏,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好好感谢路玦。
“飒,你别胡说,菀言是我的朋友。”路玦似乎有意帮她解围,连带着称呼也亲昵不少。
“呦,我还以为路少爷已经看破红尘了,没想到还存着给讨厌小鬼找后妈的心哪,可惜你可是争不过我的。”林飒更加放肆,不过这应该是他惯常的说话方式。
林菀言已经无心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她从坐下起余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穆凉。而穆凉也仿佛在克制着什么,紧紧地盯着她的方向,眼睛里有氤氲的累累乌云。他身边的李思纯脸色发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菀言,指甲因为紧紧攥着而发白,时而不安地转头看着穆凉。
林菀言虽然心里高度紧张,但却隐隐升腾出一丝豁达。本来以为自己是恨的,恨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恨他4年之后形同陌路,可真到了四目相对的时候还是舍不得责怪他。
这种突发的状况反而给了林菀言勇气,也许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样一个陪伴了自己整个青春时光的少年,但,谁都在往前走,他有他的如花美眷,我有我的似水流年。就让我们永远做陌生人,相见不相认可能是最后的缘分。
想到这里,林菀言反而落落大方了起来,微笑而疏离地面对林飒的调笑,简单地提了下广告案的事,没想到林飒玩世不恭地来了一句:“言言你说什么都行,咱们先说说什么时候出去吃饭。”
“言言”两个字仿佛魔咒,林飒眼里透过一丝狡黠,仿佛知道些什么。穆凉愈发显得沉默,这两个字没有谁比他更熟悉了,所以他打定主意忘记我了吗。
林菀言收起了最后一点期待,打算起身告辞。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也揭开了许多以前的旧伤和疮疤,整个人昏昏沉沉,只想赶快回酒店或者连夜飞回上海,实在不愿意留在这片记忆的荒芜地。
“林飒先生,《风尚》和鼎铭国际长期合作,相信这次也会互惠互利,合作愉快,我随后再与品牌总监联络,今天我就先告辞了。路玦先生谢谢您的引荐和招待,再见。”
林菀言虽然说得有礼有节,但眉眼里挡不住的疲倦。
“菀言,我送你回酒店。”路玦体贴地为她拿着外套,俨然一副熟人的样子。
“言言,广告没什么好聊的,但我想送你回家嘛,毕竟我已经要正式追求你了,你会答应的对吗言言?”林飒语气里的不怀好意愈发明显。
“飒,你别吓着林小姐,她看起来不像本地人,肯定不知道你花名在外,别让人家当真了。”李思纯居然开口说话了,语气虽然娇俏,但还是带着急于掩饰的心急。
没想到她也装作不认识我。林菀言这时除了苦笑就是苦笑,怎么4年就不是本地人了呢。20岁之前无比信任和依赖的最好的朋友,最爱的少年,居然选择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离开我的生命。
“等一下,林菀言。”
期待已久的嗓音终于在合上门的那一刻响起,清澈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