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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千器一通

不多时,穆青便在事务院的外堂迎来了一位身穿长袍的老者,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一抹平和的微笑,身着的长袍并不华贵,但却整洁利落,更衬托出他一种老当益壮的气质。

老者来到穆青的跟前,双手在身前叠合,将原本就有些驼背的骨干又稍作前屈,向穆青行礼,干瘪的嘴唇里发出一声沙哑干涩的音节:“奴才名为穆庆,乃事务院的管事之一,奉二长老之命特来迎接穆青少爷前去废具阁从事,穆青少爷还请随奴才来。”

老者毕恭毕敬地说着,说话的同时还将年迈的身子侧移,一手伸出,示意穆青该去的道路,无论是在其的语言还是举止上都做到了一个家奴该有姿态,比起虹英,这位老者的资历显然更为深厚。

穆青也没有摆什么少爷的架势,毕竟他根本没有过这样待遇的记忆,况且他也清楚现在的形势,于是变向着老者一拱手以示尊重,随后便按老者所指,向一条小道走去,老者随即跟在了穆青的身后,并向他说明所谓的“废具阁”。

“穆家自迁入洛城,便从事炼器一业,家族靠着炼器一业而得以发扬光大,并且在家族中开设了传授炼器的课业,穆青少爷自小被穆羽亮老爷送去落叶先生那儿学习,故有所不知,炼器一道,失败率可以与炼丹其名,甚至超越,最普通的九品淬器在炼器师手中炼成的几率不会超过六成。”

“而重复淬炼同一样器具,则会使得器具杂质积多而无法再次火炼,所以就会被当做无法使用的废具丢弃,这些废具无人索要,无法脱手,家族便将其堆积在一处小楼阁,而那楼阁便被称之为——废具阁。”

老者说完最后一句时,二人的脚步就已然来到了废具阁的大门前。

此处可谓杂草丛生,枯枝败地,只有两层楼高的小小阁楼被杂草败枝所包围,墙体因终年未清而残破不堪,原本挂在大门上的牌匾也不知掉落何处,只是在枯朽的大门旁立了一块木板,上面的墨迹也差不多褪色,但依旧辨析得出那三个字——废具阁。

穆青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眉宇间的神色有些难看,心头也有些诧异。

自他清醒以来,一直以为这穆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据他这几天观察过来也确实如此,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穆家竟还有如此破败之地。

穆青左右走动,伸头望脑的查看了一番,所有的苦楚皆化作一阵叹息。

走动了一会儿后,穆青就站在了门前,伸手碰在了那残破得褪色的大门上,稍稍用力,穆庆的声音同时在其背后响起。

“穆青少爷,还请……”

“吱嘎——!”

“铿——锵——砰——锵——铿!”

“当当当——”

一大片武器散落的声音完全盖过了穆庆之后的发声,而穆青,呈一脸呆滞的表情站在如山般高的废弃武器面前,抬头看,还能发现一些铁链缠绕在断裂不齐的房梁上。

“这房子的做工还真是精良,这样还不塌……”穆青此刻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但从旁人角度可以听出来穆青说这句话是的无力感。

穆青带着愤怒的目光回眸看向穆庆,那老头却是一脸淡定的站那儿解释道:“废具阁常年无人打扫,此番情景亦是常事,少爷不必挂怀。”

穆青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不必挂怀?我还抗议呢!但穆青现在却只能将愤怒压在心底,这是长老“亲点”的事务,亦或是说,这是他能拿到的唯一的一件事务,现在抗议,不仅不给长老面子,而且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穆青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我要做何事?”

“什么都不用你做。”

“啊?”穆青此刻被这么一句话搞得晕头晕脑。

“或者说,你只要看住这儿就可以了。”穆庆平静地解释道。

“看住这儿?”穆青低眉寻思了一会儿,又问:“难道是有人回来盗窃?”

“少爷多虑了,谁会来盗窃废具呢。”穆庆原本平静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

穆青也同时在风中凌乱,智商下线啦……

“那这看住到底为何意!”穆青追问着穆庆。

“奴才不知,以前的废具阁从来不会安排人来从事。”穆庆收起笑容躬身回答道。

“诶?”穆青神情一愣,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从来不安排人?

穆青愣神时,穆庆已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还请少爷好生做事,老奴告退。”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慢慢流逝,穆青愣神近十秒时方才惊醒过来,抬头时,太阳已经划过半空,还差一指距离便要垂落西山,天空还是明亮。

穆青慢慢转过头去,看着这残破的阁楼和这满堂的废具,神色难看,迈开腿脚,缓缓步入那残破的楼阁中,在纵横交错的武器堆中找到为数不多一处落脚点,看着脚下一把残破的长剑,微微低语道:“倒还真是讨了一份轻松的差事……”

他的语言虽然平静,但却透露着刺骨的寒意,让原本就气氛阴森的楼阁变得更加恐怖。

“废具阁……”穆青说话间,脚尖一挑,从被交织覆盖的废具当中,一把长剑径直飞出!在那半空中不停打转,似灵兵出世!

穆青伸手轻松抓住了剑柄,快要落日的阳光从墙体的缝隙钻探过来,照耀在穆青和这把长剑上。

这把残破的七尺长剑上布满了灰尘,剑锋更是钝似棍器,残破的裂痕像细小的锯齿一样攀附剑身,此番种种,无非只影射了一个事实,这是把没人要的废具。

“穆家……”穆青将长剑横甩开来,原本看似钝若无锋的废剑,此刻却释放出一阵凌厉的剑气!卷弄一阵风动!直接将穆青身前的废具全数扫荡开来!

“真的是把我当做什么都不会做的废品吗!”穆青大喝一声!手腕一转,手中长剑陡然向前刺去!绿色的灵气从其身体中泄出缠绕剑身之上,带动了一阵无与伦比的威势!

长剑刺空,北雁南终!

穆青握有长剑的姿势顷刻回转,一招莫名的剑法在其手中施展开来!

剑法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玄奥之处,但却轻灵迅捷,防备与杀招结合密切,让穆青沉浸其中。

一朝叶金秋,一暮北雁休!

手中长剑在垂暮夕阳的映射下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锋芒!绿色的灵气被一抹红黄色的慕容色缠绕,那是夕阳的慕容色,亦是金秋的慕容色!

残破的长剑从穆青的手中脱逃而出,飞向半空,仿佛拥有灵智一般在半空回转,似在舞动!凌厉的剑气冲向房梁!将其中一处屋梁给彻底打碎!挂在上面的铁链随即落下,发出惊天的巨响!

“蹭——!”

长剑挥舞,剑尖朝下划空而落,发出一阵破空的鸣响!意要归鞘。

穆青侧身半让,只手抓去,快速下落的剑身落入了穆青的掌中,快速下滑,直至卡在了剑柄之处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似乎在雀跃。

穆青将剑猛然插入土地当中,没入一尺之深!再摊开手掌,掌心处显现出了刺眼的红痕,刚才以手作为剑鞘,剑锋虽磨钝,但下落速度却是极快,伤及自身在所难免。

穆青又看向了手掌之下深插在地的钝剑,眼中显露出了无尽的惊讶,刚才的剑招,他从未习过,但就在刚才,能如此轻易的施展而出,且威力更是不小,很难让人相信那只是一套初传剑法!而且就在他拿起剑时,便没由来的一阵熟悉之感,就像他前世常伴左右的佩剑一般。饶是他前世浸淫剑道数十余载,也从未有过今天这般经历。

“到底,怎么了?”穆青望着掌心自问,空手能力的大幅度降低让他近乎手无缚鸡之力,但今日的这般奇遇,似乎又让他看到的惊喜与希望。

“我便不信了!”穆青将手掌一握,目光中迸发出不甘与不屈的火光!

“喝!”穆青一脚踏前,一拳挥出,气势磅礴!

箭满拳弓!

一手架在身侧,一手打出,刚好形成了力满大弓之势,穆青如此化前拳为掌,另外的拳手便犹如脱弦利箭,从身侧猛然飞出!势不可挡!

但就在拳手待到半空之际,箭拳仿佛失去了掌控,朝着侧边挥去,似被一股无形的强风吹散了架势,令挥拳的穆青失去了原有的重心,身体朝着挥拳的一侧翻倒。

“又是这样!”穆青紧咬牙关,眼神流露的愤懑之意更盛,翻倒时刻急速转动腰身,以脸面先行朝下,双手摊掌混杂灵力直击地面!绿色的灵力冲击厚重的地面登时爆裂开来,似两朵出尘不染的睡莲,尘沙飞扬!四周的废具似乎也受到了牵连,被穆青的灵力震飞!

雨睡莲!

“这种距离才成功吗?”穆青心头巨震,身体已经随着灵力的冲击反弹而起,而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正欲落在穆青的脑袋上。

穆青反身一窥,才知是一根粗壮的长棍!伸手抓去,长棍即刻入手,厚沉的重量夹带下落时的冲击震得穆青虎口生疼,由于过重,手中的铁棍就要滑落掌间,穆青不得不另伸一手再行握紧!

双手握紧之时,才清楚的感觉到这粗糙铁棍的重量——足有二十斤重!

而且穆青顺势挥舞着这根长棍时,方才感觉到其表面的粗糙,入手便是一手突起的铁疙瘩,而后就是一处又一处细小的坑洞,粗握还不觉得有何不妥,但在穆青长时间挥舞后,才知手心中传来的阵阵不适感。

现在穆青手中的铁棍挥舞的越来越快起来,因为其“厚实”的重量,带起了一阵强风!

穆青在速度的加快中,感觉到铁棍越来越不好控制,加上自身手腕有些酸痛,手中的铁棍现在更像是一只被他抓住尾巴的猛兽,随时都会脱手伤己的可能。

“这个世界的炼器会不会太不讲道理啊!”穆青怒吼一声!原本还在高速旋转的铁棍骤停!被穆青双手牢牢握住,高举过头,此刻风声未停,穆青被掀动的衣角还未落下,更大的风暴已经来临!

“喝啊!”随着穆青的一声大喝,铁棍随即朝前方挥去,二十斤重的铁棍带动的风压更是让人窒息!

“砰!”巨响不刻便起,飞沙四溅,尘幕埃雾笼罩了整个废具阁。

巨响很快消散,唯有穆青粗重的喘息声震荡空气,不时还会听见武器掉落碰撞的声音,待尘埃散去,穆青手中的棍却并未真正落在地面上!而是停在了离地不到五寸的半空,但是棍尖下的地面,已经出现了少许的裂痕!这足以想象要是那棍棒真正落在地面时,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砰!”铁棍脱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似是不满,而穆青则是挺直腰板,仰头在夕阳的照耀下大口喘气。

“这东西的杂质,是不是有点多啊……”穆青如今挥汗如雨,细长的刘海粘连在一块,双肩因为喘息而不断耸动。

身体虽累,但穆青的眼中却是精芒大盛,此刻顾不得稍作休息,穆青便摇摇晃晃地踏出一脚,三两步便在一口锈刀前停下,俯身拾起,稍微调整呼吸,一记前劈突兀地施展开来,猝不及防,随后,又是一阵刀风的肆虐!

“哈,哈,哈……”穆青停下了挥舞刀具,随手将其一丢,转身又向着一把铁长枪走去。

一步突刺,百步枪舞!

再者,一柄大斧,刀锋劈地,山斧开路!

而后,一把长戟,月刃割兵,横尖夺命!

其次,一条长鞭,蛇莽出形,游山似景!

两柄大锤,两把短锏,一条索链……

日落西山,群星皓廖,夜色的天空笼罩着此刻的废具阁,阁中的穆青此刻如同刚从水中走出的水人似的,全身为汗水所浸湿,双手扶着双腿,原本就消瘦的身形如今亦是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倒下一般,但他此刻的嘴角却是洋溢着笑意,对着地上遍布的杂乱不堪的废具痴痴地笑着。

“二长老,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你啊。”穆青黑色的双眸被额前的刘海所掩盖,若放在外人听到此话,估计又会以为他是疯了,但外人又如何知道穆青话中的意思?

穆青在黑暗中缓缓挺直了腰身,仰头笑得像个孩子,开心地笑道:“穆家,真是谢谢你们看不起我,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我自己有如此的体质!前世精于剑道与白打技艺,虽然现在失去了空手白打的能力,即便纵是有千器,我也能一握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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