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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蚁到神的童话诗人(5)

“我觉得顾城其实是很可怜的。真是很可怜。开始的时候,谢烨跟顾城在一起其实很苦,非常痛苦。痛苦的原因是,顾城不要谢烨打扮,谢烨是上海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完全是得到最残酷的压制。顾城不让她戴耳环、戴项链,穿衣服都要顾城审过。谢烨跟我们游泳,顾城就很不高兴,不喜欢她穿游泳衣在公众场所。我们游泳在一个美国佬的游泳池里,我,还有谢烨,还有艾蓓,反正很多人,而且里面可能还有北岛,还有几个男的诗人在一起,顾城就不下来,而且脸上很臭,我根本就没想到顾城会这样的。都是老朋友,有什么好忌讳的。我就问谢烨,顾城怎么啦?谢烨就跟我讲:他就是这个鬼样子,他就是看我穿游泳衣不高兴。我就跑上去跟顾城说,顾城!顾城还是见大姐姐的样子,顾城老叫我干姐姐嘛。我跟他说了两句,顾城笑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我也已经是个长大了长老了的女人。我个人以为,对于女人,顾城这样的男人,只是适合于那种把他搁置在精神王国里面就成了,读他的诗就行了,做丈夫,做男人,顾城大抵就不合格。不仅不合格,谁嫁了他,谁大抵不会幸福。什么样的男人能给女人幸福?绝不再是那种穷得只剩下精神的那种男人。别指望精神辐射就能把女人的心烘暖得了,那是糊弄人的,女人要的,是那个能给她生命暖意的柔情的男人,是舍得为她做事疼她爱她的男人。女作家赵玫说:懂得体贴、支持、帮助和有爱心的男人,才是我们理想中的。还要脚踏实地,让我们感到那种真真切切的关怀和拯救。因为当有一天,我们老了,男人的光辉便对我们毫无用处。我们要的只是能有一个爱我们的人,与我们心心相印地生活在一起。我们不求这样的男人经历我们的青春期,而要他们在我们更年期的时候与我们相守不渝。这很难,因为这是我们在我们失去了美丽之后开始走向衰落和死亡。这是一个悲伤和悲壮的时代,仿佛日落。

谢烨原本就是个有反思能力的人。谢烨一定是晓悟了女人需要的其实是什么样的男人,像赵玫所晓悟的那样的男人。顾城不是这样的男人,谢烨比谁都知道顾城不是这样的男人。谢烨离开顾城,一点儿也不让我吃惊。当然,在这个事情上,谢烨显然运用了不那么清洁的计谋。谢烨其实大大方方、磊磊落落地和顾城离婚就成了。或许那样,谢烨也就避免了她死亡的悲惨命运。

还是那句话,生活没有任何假设。

在德国期间,谢烨和一位德籍华人陷入了情色的旋涡,顾城发现了他们的隐情。此人曾同谢烨一起帮助顾城出主意寻找英儿,甚至在此期间,谢烨还托人请了私家侦探,查访到了英儿的下落。谢烨甚至还和他一起到街上买回电击刀,鼓励顾城去报复英儿。这事儿让顾城受伤严重,他的世界几近毁灭。那一天,那个德国男人坐着从德国飞往新西兰的飞机前来新西兰,谢烨也乘顾城不备,开着自己家的小汽车不辞而别。顾城发现以后,立即求邻居家的一位小伙子,开车出去帮忙追回了谢烨。谢烨已经心硬如铁。谢烨知道,离开谢烨后的顾城,必死无疑。在新西兰,除了谢烨,顾城没有任何亲人。何况,顾城一直不懂外语,全靠谢烨对他的照顾,他连与人交往的能力都没有。

谢烨早就不怕顾城死了。或者,顾城死不死,已经和谢烨无关了。

然后,就是那场惊天骇地的惨案。顾城用斧头砍死了谢烨,然后自己上吊死去。

一些人,文昕,顾城的姐姐顾乡,还有顾城亲近的人,他们描述,顾城是和谢烨在争执的时候而误伤了谢烨的,他们不愿意让顾城最后的样子是刽子手。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对于真正的死亡来说,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死亡已经确凿无疑。生已经被死亡转移。

有一个作家朋友看了我前面的这些文字,打来电话对我说,他不喜欢英儿。我们在电话里谈论了比较长的时间。关于英儿,我们给出的最上限的东西,就是对她与顾城的情感有所理解,也仅此而已了。佛界有一句话叫“不刑害众生”,佛陀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去伤害了也在追求快乐的别的生命,这个人于将来必不得安乐。是的,佛陀语重心长地对他的比丘说,人不应踩着别人的身躯,踩着别人的痛苦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人在追求获得时,不能把这获得建立在别人的损失上。人来人往的世间,别人小的损失都应该是在我们的追求中去避免触及的,更何况这样一种感情的大事情。更何况,谢烨是英儿的亲如姐姐的女人,英儿怎么敢于对这么亲近的人也下手?其实,免去了顾城的大诗人角色,他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无非也就是情色纠葛到极致所导致的一个情感错乱谋杀案。在坊间,情色的错乱最会导致举斧弄刀的谋杀案。顾城和英儿、谢烨的尘世乱情,一开始就必然地趋向于走向混乱,走向流血,何止是佛陀告诫的不得安乐。就算当事者是一个大诗人、文艺女青年,无非也是一场在细节上文艺一些的情感错乱剧。

文昕曾说,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可能暗隐着危险的火山,也许终生都没有那么多邪恶的力量蕴集成可怕的喷发,而一旦仇恨的内应力真的超过了极限,情感的岩浆冲出了理智的地壳,滚流的热浪就会顷刻之间摧毁一切,吞没一切。是不是也可以用这样的火山来解释这个故事本身:故事发展着,线索扩大着,暗隐着的火山在内部急遽变更着,危险的火山岩浆像魔鬼一样不受外部地壳的管束,它们的内应力超过了极限,命运的火山便会自动地呈现出它的邪恶的能量积蓄,摧毁了活着的生命,吞噬了所有的欲望。

一开始我就说过,文昕是天底下最纯洁对待着顾城的女人,一直到顾城死,一直到顾城杀了人,文昕也是那样地替顾城说无辜。在她的眼里,顾城是个无比清澈的大诗人,一直在他灿烂的梦里活着的大诗人,他的生命中有一种大自然万物之灵凝结而成的韵律。文昕说,她一直不理解,像顾城这样的天才,何以竟会遇到这样不公平的命运?竟这样轻轻率率地给葬送掉?文昕哀叹,树熊一样温厚纯净的顾城,终于没有了。文昕说,女人在很多地方的精明是男人永远也想不到的,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多狠。可是,从顾城的经历中,我们确实没有感到顾城的这种清澈,给了他需要保护的女人。他好像没有能力尽到一个对于他爱着的女人所需要担起的责任。当然,顾城对于诗歌和内在天空的敬畏所使用的精神是纯粹而清澈的,这种清澈甚至有着太多的诗人所无法比拟的。但是,是不是可以说,正是顾城生命中致命的欠损,直接导致了这出惨剧的发生。谢烨和英儿最初以惊人的热情投入到顾城的怀抱,她们最后毫无美感地设置计谋,精明世故地离开他,是不是因为,生活中的顾城让女人们从她们设置的梦幻爱情中恍然大悟?

女作家尚德兰曾经说起她所知道的顾城。那是1993年2月,尚德兰女士从柏林带回两幅顾城送给她的字:第一幅字写着“鱼在盘子里想家”,第二幅字写着“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人蚁”两字写得难看,“美神”两字却写得漂亮。竖着读,人蚁与美神相对;横着看,美人与神蚁相对;斜着看,美蚁与人神相对。这三种不同的读法和看法或许正可以解释整句话的矛盾和真实。据尚德兰回忆,那时顾城的诗歌创作好像面对一堵墙,书法似乎成为他新的表达方式。那天下午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顾城在厨房里磨刀,那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人看了发憷。写这两幅字的时候,顾城情绪激动,写完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尚德兰说,她不能以平常心理解顾城的终极行为,她觉得他被魔鬼附身,就像他有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一样。因为她不明白,如果顾城不爱谢烨了,为什么要杀害她呢?如果顾城还爱谢烨,又怎能忍心杀害她呢?

每一个生命都是从蚁到神的,我从来就不相信世间有那么一种至真至纯的人,绝对没有。可是,我也几乎没有见识过像顾城这样从蚁到神,中间有着如此巨大的生命距离。

从蚁到神,谢烨也是。或许,谢烨过于悬殊于其他女人的命运,过于宽绰的苦难,也逼着谢烨生命中从蚁到神的距离无限地扩大。

我的朋友曹安娜曾经和我说起过有关顾城的一段事情。曹安娜是优秀的诗人,当年那本著名的《朦胧诗选》上面就有她的诗歌。曹安娜曾经想把一本中国诗人的诗歌介绍给国外,里面有顾城的诗。为此,曹安娜和顾城的家人取得了联系。在交往中,曹安娜取得了顾城的母亲、顾城的姐姐顾乡的信任。她们在电话里,格外希望曹安娜慎重地提及顾城的生平。她们说,顾城不是外面说成的那样,真的不是那样。还有,她们表示,对于谢烨,她们一直是信任的,并且是怜惜她的。当然,对于英儿,这个造成了顾城千古悲剧的女人,她们甚至不想提及她。

顾城死后,文昕与失踪的英儿有了通信联系。文昕给英儿写道:顾城爱你,爱得人全没有了,也是命;谢烨恨你,不在于你是不是把她干的事告诉顾城,她现在也恨你恨个死。她甚至让顾城杀了你,也表示可以替顾城杀人。你别认为什么都挺简单,你们玩儿命呢!你不知道自己进去的是个什么岛,你见鬼了。唉,你是活该,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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