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相见,本该是相拥而抱,热泪盈眶的温馨场面。可是殊不知却是这般的冰冷尴尬。
半响,千颂歌看着龙三,眼中泪光闪动,声音也略带微微颤音:“三三..“
龙三轻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个碗口大的夜明珠。拱手做了个辑,沉沉道:“这贺礼本是万年前就准备好的,龙三本以为此生都无法再将它送出,可没想到,苍天不负卿。四皇妃大婚,龙三没什么好相送的,就将这迟了一万年的大礼拱手送上。虽然玄日不是巫神,可奈何千颂歌还是千颂歌。“
听罢,千颂歌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身后的小仙娥见她如此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挥了挥手将左右服侍的人都禀退走,这才上前一步拉住龙三的手,惊慌道:“三三,你听我解释可好?“
龙三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四皇妃若想解释,龙三倒还真愿意听上一听,我身上这八十一道伤疤,纵使过了万年,可还是疼的紧。“
千颂歌后退一步,摇摇晃晃的跌坐在石椅之上,模样甚有些颓废,苦笑道:“当年我倾心与巫神,本想着能与他双宿双飞。他奉命出征,让我等他,说回来之日便是娶我之时,我满心欢喜。那日,我从三三的桃花林出来后,回家途中却被荀殷绑去南海,他将我羞辱几番,要强行与我,我势死不从。三三来南海寻我,他便将我困与宫中,可是昏迷之时,隐隐约约,我看到了巫神。我以为他回来了来将我救出去,那知他却说,让我与他演场戏,他心高气傲,不愿久居人下,只要荀殷死了,他便能顺理成章的继位,成为下一任的南海龙督。到时候他便来娶我,与我生生世世总不分离。我不肯,担心你会有事,他便求我,因你是上水帝神之女,就算犯了杀人这等大错,九重天也不会将你怎样。我耐不住他一直求我,也不愿让他的愿望落空,因我爱他,也就应了。“
话及此处,龙三也算明白了个大概。她冷笑一番,心中燃起一丝怒火,握着银笛的手咔嚓直响:“你与他不过相恋几日,你又与我相识多久?我如此对你,不惜与整个南海为敌也要跟你报仇,你却为了他如此弃我,你良心何安?八十一道灭神鞭的滋味,你可知道?“
千颂歌连忙摇头,掩面痛哭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会受这等极刑,我以为帝神会将你救出去。我也受到惩罚了,巫神并没有娶我,他为了自己的地位,娶了毕方族的二公主,南海龙督这才将位子传给了他。当年,知道自己害了你,巫神负我,一心求死,却屡次被四殿下救回。我本想找你将这些话都说清楚,可是,三三,我不敢,也没有脸再去面对你。“
龙三心里憋着一股气,但看到千颂歌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丝酸楚,虽没有上前安慰,却语气也沉下去许多:“当年,我虽然心高狂妄,与荀殷大战虽然勉强完胜,但是也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将他扒皮抽筋。“冷哼一声:“若照你这样说,我倒还要谢谢巫神龙督。“
千颂歌猛然抬头,双目红红的将龙三望着,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是说,当年是巫神暗地里将荀殷杀死,陷害与你?“
龙三斜着眼睛瞟了千颂歌一眼,冷哼道:“荀殷的确是我所杀,不过,若没有你那小情郎,谅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糊涂到将荀殷抽筋剃骨。我当年虽然自大,但是还不至于狂妄到这种地步,将我父君,将东海陷入不义。“
千颂歌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欲上前拉住龙三的手,却被龙三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转身轻松避过。
她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颤抖着嘴唇:“三三,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龙三后退一步,抖了抖衣袖,面无表情道:“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为好,龙三一见四皇妃,这浑身上下可疼的厉害。想必四皇妃也不太待见龙三罢,就怕我这张熟悉的脸,会时刻提醒着四皇妃,曾被人抛弃被人负过。“
言罢,一甩袖,逃似的飞出了华乐宫。
曾在二哥带回的戏本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凡间的一对双生姐妹,爱上了同一个男子,为了得到那男子,姐姐不惜雇凶杀人,将妹妹尸身抛入河中,喂了鱼虾。
亲姐妹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与千颂歌这种非亲非故的关系。尚且她还瞧不上那巫神,若当时真与千颂歌一同瞧上了,估计都不用巫神教唆,她也会将此等陷害之事做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三万年来,从未行错踏错的龙三,最终还是掉到了千颂歌的这条沟里。
她在心里叹了两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识人的功夫还有待长进。
所有事都已清楚,心中本应该已经透彻,可奈何却更加郁闷。
这等漫无目的的闲逛,不自觉中闯入了一座瑶池。正准备招来祥云回龙宫时,却被眼前一幕来了兴致。
清澈透亮的如同一块绿宝石的濯清泉,清冷的银辉照下来,碧绿的池水笼罩着缭绕的雾色,浓浓雾色之中,只见一个裸露的男子背影。
龙三的脸刷的一声红了个透彻,本就是闲逛,却不料闯入了这濯清泉,活生生撞见了别人洗澡。
一时间,这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龙三暗地里捏了把冷汗,刚准备猫着腰,轻手轻脚的准备跺出去之时。
男子突然侧身转过头将龙三望着。
被雾气笼罩的脸辩不真切,只见一双极为清俊的眉目和如同星辉般的双眸。
龙三呆了一呆,一张脸红的就跟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迅速的将眼珠往上翻去,龙三尴尬一笑,对着濯清泉旁的一棵婆裟树拘了拘身子:“小仙自小患有眼疾,双目早已瞎。第一次上九重天,这都已迷路了半日,仍然寻不见南天门,刚才路过这里,唔,发现这水里有动静,琢磨着是不是有人落水了?需不需要小仙搭救一把?“
龙三自幼贪玩,曾经下凡装过几天瞎眼的算命道士,对她来说什么扮瞎装聋简直是手到拈来。此番情景,龙三在心中掂量许久,装瞎是最好的法子了。
那男子见龙三对着一棵树拘手,又见她一双瞳孔里只有眼白没有眼球,唔了唔,道:“无人落水,南天门在你身后的方向,恐是你走返了。“
龙三见果然没有引起怀疑,心里一阵激动,但还是翻着白眼对着那棵婆裟树道:“多谢仙友提醒,小仙这就走。唔,谁说九重天上的仙都是冰冷之人,我看仙友倒是个热心肠。咱们有机会再见,有机会再见。“
说完,正心中窃喜,赶紧转身准备往回走,却不料被那男子清冷的声音突然叫住:“你叫什么?“
龙三心中徒然一惊,此等丢人之事,是万万不能说出自己名号的,微微低头,见自己一袭凤云白袍,咳了两咳道:“唔,小仙唤做龙炽,龙炽的龙,龙炽的炽。“
正当此时,傍边的婆裟树一阵窸动,半刻后,出来了一个翩翩身影。
龙炽知道龙三的脾性,唯恐她上九重天找到千颂歌再闹出些什么事端。这才能龙三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知道她去过华乐宫,这才又出来寻她,却不想她躲到了这里。
龙炽上前一步,似是没注意到这泉里还有一个人,瞧着龙三急急道:“龙三,我找你许久了。你怎么躲这里来了,知道你识路的本领不大好,可这九重天你都来过百八十回了,不会又迷路了吧?“顿了顿,瞧着她一双眼睛疑惑道:“咦,你为何又翻白眼?“
龙三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她回头看了那泉中的男子一眼,用袖子掩住半张脸,撒开脚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