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掉假人,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顷刻间池塘被打得水花四溅。我们疾步回到房子里,布偶还在大厅地上默默躺着,散乱的旗袍下若隐若现地展露着体毛,我附身拾起布偶,带回房间。
雨越下越大,天空如黑夜般低低地垂下来。房间里的橘色灯光显得格外温暖,这古老的宅子一定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对秘密充满好奇,但不想深陷其中。手中的布偶是此刻唯一陪伴我的,暂且认为它也是一种生灵。
很小的时候,姨妈从城里买了一只布偶给我,是美丽的洋娃娃,眼睛骨碌骨碌灵活转动,某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我看到它的脸活了起来,它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村里的老人说,布偶之类的东西很邪门,藏了什么脏东西在里面会害人,所以很多家里不允许孩子玩布偶。
我拿着这只有些猥琐的布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抚摸着它的头发,柔顺极了,我头上的一截头发配在布偶的脑袋上倒成了飘逸长发,说是长发及腰都不够准确,明明已经快到脚跟,如果真有这样的姑娘,长发及踝,怕是走起路来也是滑稽的。
我摸着布偶的身体,里面塞满了柔软的棉絮,做工之精致并非寻常家庭里的妇女可以做到的。突然之间,我的指尖停住,布偶的腹部有一个硬物,非要仔细辨别才能察觉到。厚厚的棉絮里,藏了东西!
我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剪刀,是一把很旧的缠了毛线在上面以防磨手的青黑色剪刀。剪刀锋利异常,本想从布偶的颈部剪开一个小口,从中掏出腹部的硬物,没想到一个动作下去,布偶身首异处。
也好,既然头都掉了,干脆直接剪碎身体,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又是一下子,腹部豁然开朗。一把黄铜钥匙在一堆紧实的棉絮中若隐若现。我拿出钥匙,仿佛拿到了一张通行证。我想去的地方,这下一定是可以去的了。
这把钥匙拿在手里分量不轻,我又拿出之前找到的一把,比对了一下,有细微差别。抽屉里的一块紫色缎子手帕我想借来一用,包住了两把钥匙。
拿出帕子的时候,一样东西从帕子里抖落。我躬下身子捡起那样东西,是一颗纽扣,样式虽简单,但看起来材质很像是纯金的,我打开梳妆台上的铜质台灯,它发出明亮的白光,打在纽扣上熠熠生辉。
林家是大户人家,穿金戴银是情理之中的事,有钱人用金碗银勺吃饭都是合理的,何况爱美的小姐衣服上镶上一颗纯金的纽扣呢!
把纽扣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里,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我拿了人家的帕子,用了人家的剪刀已经是不敬了,纽扣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碰的。
把纽扣放回原处,我的好奇心竟不受控制地开始蠢蠢欲动,这房间里的衣橱柜子每一个抽屉,仿佛都在吸引着我,无法直接接触到的空间总是那么神秘,里面暗藏的一切也充满着想象。
虽然有一种负罪感与好奇心撕杀着,我还是选择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抽屉。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妥善反锁的门和紧闭的窗帘确保了我的安全。既然我没有擅自占有的私心,那么打开它们看一看再恢复原状应该不会被苛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