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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辰宫

呼啸的风卷地而过,夜空下,雪鹰扑闪着巨大的翅膀,阴影顺着山脉远去。北辰宫殿巍峨地立在雪山之巅,在茫茫白雪的映照之下,黑冷的墙壁焕发出莹润的流光。

穿过那片奇迹的圣地,成片鲜红的曼珠沙华随风摇曳着身姿,盛开在冰冷的雪地。红花白雪,鲜艳夺目。在那一片花海中央,鬼畜场今日战败的尸身未寒,鲜血如注流淌,使花海的红色更加妖艳。

那是一种奇怪的花,它的香味宁静柔和又迷人心神,花蕊在空中起伏飘荡,虚幻而又美丽。每每从这路过,傅诗悦总觉得进入了虚弥的幻境,她曾一度怀疑,这花是如何存活,又如何种植。她感觉心里面有股魔音,连忙稳住心神,快速地走下石拱桥。

这片花的秘密不是她现在能探究的,她只要知道,这花香吸食不得,会麻痹人的神经。

宫主的宫殿就在这片魔魅的花海之后,环着一棵千年的古树,在黑色浅淡的夜空中,那树枝树干如同魔鬼伸出的爪牙,像传说中的妖魔禁地,稍之靠近便可感受到彻骨的寒凉。

那棵大树的顶端点着一簇篝火,随风摇曳的一团火苗,让这永远漆黑的圣地微微有了颜色。似乎从记忆开始,篝火便从来没有熄灭过,金色的火焰虚弱的随时会消失在虚无中。

傅诗悦走进去,地板干干净净反透射出亮光,可她却是从脚底生出股寒意。

这殿很大,一条幽暗细小的长廊通向远处,两旁各有一个巨大的池子,用透明的砖瓦铺在上面,俯身而望,便能看见一团黑色的物体。那是宫主座下的黑鳞,寒冬之际,它趴在里面冬眠。

到了殿下,她低头不敢去望,从地板的投影看见高台上宫主巨大的阴影。

陆离臻俯身跪在身旁,他微微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股同情,但是转瞬即逝,眸中又换成冰冷的黑暗。

宫主挥手叫他下去,他临走时,眼神冷漠,只直直看着前方,没有给她一点提示。

或许那个眼神便提醒了一切,傅诗悦从心底生出恐惧。

就在刚才,陆离臻把百草丹交上去,宫主握在手中把玩揉捏,轻轻用力,那颗珍贵的药物便幻化成齑粉,随风飘散。

这丹药本不是给柔水亡灵使服用,纵然奇效,于他也并不觉得损失。

他问了傅诗悦的行踪,陆离臻沉默了很久,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终是干干净净交代了个清楚。

宫主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问这些细节,既然问,那么也肯定知道。他若撒谎,只有一条死路。从宫主毫无意外的神情来看,他赌对了,然而却没有一点欣喜。

陆离臻腿如灌铅,沉重地把身体拖出宫殿,那股生死的压迫力一直萦绕在头顶,始终没有散去。

殿内,豆大的灯火随风摇曳,空气中处处透露着恐怖的气氛。

傅诗悦咬着嘴唇不敢答话,心已经沉入谷底。

她这半个月去了哪儿?

该如何回答?

“我从小把你养大,可到最后,你还是背叛了我!”宫主森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打破慎人的沉寂,却是比那沉寂更为可怕百倍。

傅诗悦强忍住逃跑的欲望,跪在地板上的腿已经开始忍不住打哆嗦。

宫主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穿透她的耳朵,敲得人心惶惶。

地上的阴影在面前停留,傅诗悦有一瞬呼吸紧窒。

那厢,宫主抬了手,微微按在她的头顶······

陆离臻在殿外站了一会,他望着黑漆漆的夜,那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似乎充斥着无限杀机。陆离臻双手紧紧握成拳,脸上隐忍而迫于爆发。

“啊——”那一声尖叫尖锐刺耳,划破冷冷长夜。

陆离臻忽的回神,蓄势待发的杀意顷刻颓靡。他慌张地离开,比谁都清楚,他没有能力救任何人!

深夜,北辰宫荒凉的雪山之上,雁回宫外梅花悄然成片。一声悠远的笛音从此处绽放,袅袅推向远方。

傅诗悦站在红梅树上,第一次揭开了面巾,那张脸与百媚千娇的腊梅相映成趣,比花更甚三分。一双柔媚婉转的眼珠中扫去往日的魅惑,从微微勾起的眼角渗出几分悲凉。

她吹了一会便停歇,看着那只碧玉长笛,眼底明明暗暗闪过许多情绪,最终眼神一暗,用内力将长笛震成了碎片,飘落在雪白的雪地里。

远山另一方,边城极致而美丽的成片桃花,在风的吹拂下翻滚出层层海浪,她想,即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去看见了。

傅诗悦转身,雪白的衣裳在梅花花瓣上拖曳而过,轻细得没有惊扰一丝夜的寂静。

陆离臻没有直接回到住所,他去了鬼畜场。在这片人间地狱之中,七零八落地躺着尸体。

他闭眼穿行,两旁的囚牢中不断传出惨烈的厮杀,猛虎猎豹奋力前冲,铁链噼噼啪啪传出剧烈的响声,负伤无力反抗的人面临着被葬身牲畜的险境,费力地吼叫。

陆离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记得十年前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他被扔进囚牢,与虎搏斗。那时也是负伤累累,他最后拼尽全力咬死了那虎。宫主就在这道路上平视,眼底流出赞许。他是那一年最小的,也是那年第一个徒手杀了猛虎的。

后来与人搏斗,四百个杀手,他和其中两个联盟,杀了其他三百九十七个人,但最后宫主只要一个烈火亡灵使,他毫不犹豫地将尖刀插进同伴的身躯。

十年生死飘零,如果最后不能荣登王位,这些年的挣扎又有何意义?

卓宇珏你会如何选择?

陆离臻记得一年多前他把他带进北辰宫,当时为了吓唬这个生活优渥的皇子,他带他来到这里,看长蛇生吞活人,卓宇珏面色不改,冷漠而坦然。

只是他不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况,陆离臻相信他会和他一样的选择。

北辰宫里每一件事都暗藏着杀机,在宫主无处不在的阴影下,没有一决高下的力量,他必须乖乖听话。

他和卓宇珏身上同样流着嗜血残忍的血,同样为了至高的权力奋不顾身,这是冥冥之中的相遇和扶持,谁也无法怨怼!

陆离臻睁开了眼睛,看见囚牢里老虎将人按在地板上,尖锐的白牙上淌着口水,一口咬住那人的脖子。这里的牲畜每次和人搏斗时都会先禁三天的饭食,以保证搏斗时的凶残。

看着看着,那个人影渐渐发花,模模糊糊变成了傅诗悦的脸,陆离臻全身一惊,身体撞在后面的囚牢,猎豹一跃而起朝他扑了过来,幸好有铁牢生生挡住。

陆离臻目光一凛,一掌过去,猎豹当场毙命,尸体滑出几米,睁着眼惨死。

然而这个地方他也无心再呆,狼狈而仓皇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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