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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左手《沉思录》卷三 (1)

享受目前拥有的,以纯净的洞察力看自然

我们不仅应当考虑到我们的生命每日每时都在耗费,剩下的部分越来越少,而且还应当考虑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一个人活得再久些,也没有多大把握说还能有继续有足以使他领悟任何事物的理解力,还能保持那种努力获得有关神和人的知识和思考的能力。因为他将在排泄、营养、想象和胃口或别的类似能力衰退之前,就开始堕入老年性昏聩,而这种训练有素的理性已经整个衰退了,可是在很多方面都需要这种训练有素的理性:运用我们自己的能力,满足我们义务标准的能力,清晰地区分各种现象的能力,考虑一个人是否应当结束生命的能力,诸如此类的能力。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这不仅是因为我们在一天天地接近死亡,而且是因为对事物的观察、辨别和理解力将会先行消失。

要知道凡是正当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而凡符合自然的事情,自然也就会使它产生。自然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是恶的。

任何自然形成的都是美的,而且是作为宇宙的结果出现的事物都是以某种能引起快乐的方式安排的。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找到快乐的源泉,就要做一个真正的熟稔自然及其作品的人。

要知道,从收获的角度,看待一切事物和现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要思考:我从中收获了什么,明白了什么样的道理或是得到了什么样的人生经验。

自然的季节变换中带来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果实

我们应当注意到:在那合乎自然地产生的事物附带产生的事物也会有一种令人欣悦的感觉和美妙的吸引力。例如,当面包在烘烤时表面出现了某些裂痕,这些裂痕是面包师事先没有想到的,但在某种意义上它仍然是美的,因为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刺激着食欲。还有无花果,当它们成熟时也会裂开口;橄榄将要坠地,这些都给果实增加了一种特殊的美。谷穗的低垂,狮子的睫毛,从野猪嘴里流出的泡沫,以及很多别的东西,一个人如果孤立地考察它们,就会觉得它们是不够美的,但是由于它们是自然形成的事物,所以它们还是为它们所属的那些事物增加了美感,也让看到的人们感到心灵愉悦。所以,如果一个人对宇宙中产生的事物有一种敏锐的感觉和较深的洞察力,那么宇宙万物和这些事物产生的各种现象就都会让他感到愉悦。所以,他在观察真正的野兽张开的下颚时,并不比看画家和雕刻家所模仿的少一些快乐,因为他能看到一种属于自然的现象,他能在一个老年人那里看到某种成熟和合宜,也能以纯净的眼光欣赏年轻人的魅力和可爱。很多这样的事情都要出现,它们并不会使每个人感到愉悦,而是使真正熟稔自然及其作品的人感受到自然的美妙和迷人之处。

希波克拉底在治愈了许多病人之后自己病死了。占星家们在预告了许多人的死亡之后命运也把他们带走了。亚历山大、庞培、恺撒曾经粉碎了数十万计的骑兵和步兵,频繁地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但是最后他们也告别了人世。赫拉克利特在大量地思考了宇宙的火之后,自己死于水肿病,死的时候污泥弄脏了全身。虫豸毁了德漠克利特,而人类里面的虫豸又杀死了苏格拉底。所有这些意味着什么呢?你上船,航行,近岸,然后下来。如果的确是航向另一个生命,那就不会需要神,甚至在那儿也不需要。但如果是航向一个无知无觉的地方,你将不会再受痛苦和快乐的掌握,不会再是身体的奴隶,与理智和神性相比,身体只是一副臭皮囊,不值得一提。

自然界有风和日丽,也有暴风骤雨;有参天的大树,也有恼人的虫蛀;有欢乐的场景,也有痛苦的环境;有花有果,有欣欣向荣,也有枯萎凋零。每一个来自自然的事物都有它互相对立的两面,而这两面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果实。我们人类就生活在这样的大自然中,所谓社会,不过是人化的自然而已。

对人生中那些在一个人看来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物,喜欢的或是讨厌的事物,不妨换一个角度来看,试图确定每一个事物的价值。

接受并且享受自然的赐予,体验生命的过程与美丽。不违背自然,无论生命给了什么都认真对待,愉快会伴随整个人生。

拥有朴实和仁爱的心

当你不把你的思想指向公共的利益时,那也不要把你剩下的生命浪费在思考别人上。因为,当你有这思想时,你就丧失了做其他事情的机会。这个人在做什么,为什么做,他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争论什么,如果把思想放在注意所有这些事情上,将使我们忽略了观察自己的支配力量。所以我们不应该把思想放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应当在我们的思想行进中抑制一切无目的和无价值的想法,以及大量好奇和恶意的情感;一个人应该时时刻刻抱有这样的想法,当别人突然问:“你现在想什么?”的时候,你都能完全坦白地直接回答:想这个或那个。并且你的回答能清楚地让人知道:你心中的一切都是单纯和善良的,都是有利于社会的,你不是一个放纵自己追求享乐的人,也没有敌意、嫉妒和疑心,或者有任何别的你说出来会感到脸红的念头。

因为,一个毫不拖延地如此回答的人是属于最好的人之列,犹如神灵的使者,他知道如何运用那些已经植入他内心的神性,那神性使他不受快乐的玷污,不受痛苦的伤害,不被任何结果接触,与一切恶绝缘,是最高尚的战斗中的一个战士;他不被任何激情所压倒,渴望并坚守着正义,满心欢喜地接受命运对他的安排;除非是为了公众的利益,否则他从不过问别人的思想和行动。由于唯一属于他的是他为自己的行为作出的决定,他不断地思考什么是从事物的总体中分配给他的,为使自己的行为正直,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分配给他的那一份是好的。因为那分配给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利益也要靠自己来把握。他也记住每个理性动物都是他的同胞,应该关心所有的人,因为这是人的本性,但是也不是所有的意见都必须得听,只有那些按照本性合乎自然的生活的人才足以为师。但是对于那些不是按照自然规律生活的人,他总是会记住他们在家是什么样的人,离家是什么样的人;白天是什么样的人,晚上是什么样的人;记住他们做什么工作,他们和什么人在一起过一种不纯洁的生活。相应的,他就一点也不看重来自这一类人的赞扬,因为这类人可能对自己也是不满的,那么他们的意见也就不值得看重了。

不要把你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思考别人身上。因为,当你存在这种思想的时候,你就丧失了做其他事情的机会。注意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会使你忽略了自己的支配力量。把自己陷入与别人无休止的比较之中,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和想要的生活。

把朴实和仁爱的想法时刻铭记在心里,为自己想要的努力,因为自然赋予你的一切,必然有它的目的、符合它的本性,你也要顺从自然的这种本性,利用自己的本性做一个全然不关注快乐或是感官享受的人,没有敌意、嫉妒和疑心,或是任何说出来会让你脸红的想法。

在任何条件下都理性行事

不要违心做事情,不要有自私自利之心,不要轻率下结论,不要三心二意,不要虚有学问的外表而丧失自己的思想,也不要成为喋喋不休或是好管闲事的人。要让你心中的神时刻督促你,做一个男子汉,一个成熟的人,一个罗马人,一个统治者的保护者。安守自己的岗位,随时都能接受生活的召唤,也随时都可以放弃,不需要宣誓也不需要别人的证言。摆出一副欢乐的样子,不寻求外在的帮助也不要别人给予的安慰。这样,一个人就必然笔直地站立,而不是让别人扶着直立。

假如你在人类生活中发现什么比正义、真理、节制和坚忍更好的东西,也就是说你发现了胜过你的理智,能让你更合乎理性,而又不失尊严地对待不在你选择范围之内的命运安排,简言之,如果你看到了比这更好的东西,那么就以全部的身心转向它,享受那你发现的认为是最好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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